更令李思文沒料到是,黃仕福他們迅速反擊,手段那么兇狠和卑鄙。忠厚善良的二叔李廣生不知是陷阱,居然受托在送給李思文的日常小禮品中私下塞了十萬現(xiàn)金。第二天李思文剛上班,就接到縣長謝學會打來電話,嚴厲指責李思文刻意刁難投資商,導致以黃仕福為首的兩家大公司以退出獅子縣投資威脅縣政府。接著,舉報李思文收受十萬賄賂的舉報電話打進了縣委書記辦公室。
袁麗萍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騎上自行車,從容地走了。
李思文笑著搖了搖頭,走了一段路后,左右看了看,見沒有熟人,這才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打給縣公安局副局長劉正東的,劉正東算是李思文目前最信任的人之一。
電話一通,劉正東略顯蒼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李啊?高升縣委辦主任了,日理萬機的李主任怎么這么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劉局,您這是挖苦我吧?”李思文沒好氣地道:“我是副主任。另外我打電話給劉局是有事相求?!?/p>
劉正東嘿嘿道:“我也是副局長,你也別盡給我整高帽戴,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我可先說好了啊,要請我吃飯泡腳什么的,那是門兒都沒有。”
李思文雖然跟劉正東并無深交,但經過上一次事件后,他對劉正東正直無私的人品格外尊敬,也因此,李思文能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聽了劉正東的話,李思文“嗤”了一聲,哼哼道:“劉局,我口袋里還有四百塊錢,這是我下半月的生活口糧,所以,你還是直接到我家來蹭飯得了,至于洗腳也不是不可以,到我家來,我端水給您好好洗洗腳?!?/p>
劉正東當即不耐煩地道:“得了得了,別叫苦叫窮的,我哪敢要你一個大主任給我洗腳?趕緊說,要我辦什么事?”
李思文笑著低聲說:“也不是什么難事,我有幾份打印的合約文件的照片,我這邊不方便找人,劉局是專業(yè)的,您幫我找兩個嘴嚴的行家,幫我驗一驗合約里的簽名字跡和蓋的手印?!?/p>
劉正東一聽是這事,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但嘴里卻說:“就說你給我戴大帽子沒好事,你幾時拿東西來?”
李思文笑吟吟地說:“劉局,我就在天橋右側的路邊,我是送到您家里還是哪兒?”
劉正東問他:“結果你急不急著要?”
“當然是越快越好。”
劉正東沉吟一下說道:“那好,我開車去拿,你在那兒等我一會兒,別走開?!?/p>
劉正東做事也是雷厲風行,剛掛電話沒幾分鐘,他就開著一輛巡邏車過來了,放下車窗,沖路邊的李思文招手喊道:“這兒?!?/p>
李思文快步走過去,把公文包從車窗遞進去,俯身對劉正東低聲說:“劉局,盡快!”
劉正東哼哼道:“要快自個兒驗去,我老眼昏花的你要我多快?”
李思文嘿嘿笑著,劉正東哼了一聲:“走了!”丟下這兩個字后就開著車走了。
劉正東的表情雖然不冷不熱的,但李思文內心反而很踏實。
回去的路上,經過烤鴨店,李思文瞄了一眼玻璃柜臺里那金黃的烤鴨,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猶豫了一下,心想妹妹在家,平常也沒買什么好吃的給她,索性掏錢買了一只。
回到家,推了推門,門鎖住了,屋里似乎有說話聲,當即敲了敲門,笑著叫道:“小妹,你們在家吧?我買了烤鴨回來,加個菜?!?/p>
門吱呀一聲開了,李思文把烤鴨袋子揚了揚,準備叫開門的妹妹拿去切一下,誰知道開門的并不是妹妹,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
李思文呆了呆才訝然道:“二……二叔,你怎么來了?”
這個人是李思文的堂叔李廣生,是個生意人,腦子靈活,早些年村里人外出打工時,他就倒騰做生意,收入比打工強,等打工的人賺了錢回來做生意,他的生意已經做得頗大了。如今的李廣生根基扎實,人脈更不用說,目前在縣城做農貿和房地產,有好些年沒見著了。
李思文對這個二叔頗有好感,小的時候經常給他們家吃的穿的,經常讓老爸去他那兒干些輕松的活兒。
李廣生笑著說:“思文是不是升官了就不認得二叔了?”
李思文笑了起來,揚著手中提的鴨子說:“哪有,呵呵,二叔,你來得正好,我買了烤鴨,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啊?!?/p>
李廣生笑著讓李思文進了屋,又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營養(yǎng)品和一條雙喜煙,說:“思文,二叔聽說你升職做了縣委辦主任,給你拿了條煙來恭喜你,你也別推辭,這煙不是高檔煙,普通的,一百塊一條。二是聽說思怡這娃兒受了些委屈,我在縣城經商,多少也有些朋友人脈,說和說和,這事兒就別提了?!?/p>
李思文沉吟著,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二叔,你看思怡可以,東西不能收,煙就更不能收了。”
李廣生眉頭一皺,說:“我是思怡二叔,當長輩的給小輩買點兒營養(yǎng)品有什么問題?再說這些東西和那條煙總共還不到三百塊錢,你放心,扯不到那些問題上去。再說我是你二叔,二叔怎么著也不能害你,對吧?”
李思文還是掏了三百塊錢出來,塞到李廣生手里,說:“二叔,您是我二叔,自然不會害我,但這東西我依然不能收,不過是二叔買來的,東西我收下,錢你拿著,反正我自己也是要買的,就當是二叔幫我捎帶的。嗯,二叔,你也別再說了,來,吃烤鴨?!?/p>
李廣生本來還想說什么,聽李思文這么一說,順手把三百塊錢揣進了褲袋里,笑著道:“你呀你,好吧好吧,你堅持,那我就收了,喝酒,吃鴨子,來來來……”
李思怡從廚房里端著菜出來,笑說:“二叔,我炒了幾個菜,酒也買了,你跟哥喝酒吃飯,我看電視?!?/p>
“你不吃嗎?”李思文問了一聲,又瞄了瞄廚房那邊。
李思怡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道:“哥,你別看了,靜姐家里來電話說有事,她回鄉(xiāng)下去了。我剛吃完飯沒一會兒,二叔就來了,我就是給他做的飯?!?/p>
李思文點點頭,然后招呼李廣生吃菜。
李廣生也不客氣,坐下就吃,一邊吃一邊聊天。李思怡看肥皂劇很入迷,頭也沒回,伸手在碟子里抓了幾粒油炸花生米,邊往嘴里放邊看電視。
“思文,你小時候我就知道你長大了有出息,果然沒看錯?!倍搴攘艘淮罂谄【疲钏嘉男χf。
李思文呵呵笑著回答:“那倒是奇了,二叔,你莫非還會算命不成?!?/p>
李廣生哈哈笑道:“你莫不信,我當然不會算命,你小時候就厲害,打架就敢往上沖,記得你七歲的時候,村口劉家那個娃比你大兩歲,高你一個頭,他打了思怡,你愣是往他腦袋上扔石頭,打得他頭破血流的。當時你媽給人家賠不是,還送了人家?guī)捉锩酌鎺讉€雞蛋才算擺平,回來給你一頓好打,你一聲沒吭?!?/p>
李思文見二叔提起往事,尷尬地笑了笑,喝了一大口啤酒,有意拉開話題:“二叔,你現(xiàn)在在縣城做什么生意?”
李廣生伸手比劃了一下:“雜七雜八的,什么都做,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競爭激烈,我們也是哪種生意賺錢做哪種生意,不過真正賺錢的生意不多,遠沒以前好做?!?/p>
一談到生意,李廣生話就多了,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說:“思文,我現(xiàn)在做的生意投錢最多的就是房地產,這一行就是耗錢,我差不多把家底都投進去了,說實話,難啊……我聽說……”
說到這兒,李廣生盯著李思文,似笑非笑地道:“我聽說你跟黃仕福有些矛盾,其實他也挺難的。思文,做人做事都得靠朋友,一個人能力再大,那也是單打獨斗,做人太硬太剛了也不好。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做官也要講社會關系啊,這個社會什么最重要?不就是關系嘛!”
李思文聽二叔來了這么一段,怔了怔,心里警覺起來。
“二叔,你……是來幫人說情的?”
“也不是說情……”李廣生笑著說,“我跟黃總有生意往來,他這個人不錯,急公好義,對朋友沒得說,這些年我們一起做生意,熟得很,所以順便提一下。思文,思怡到底沒出什么大問題,我抽時間跟黃總說一下,讓他兒子給思怡多出點兒營養(yǎng)費,要不干脆這樣,黃總公司職務空缺不少,把思怡弄去他公司當個部門副經理,磨煉個幾個月升正職,你看怎么樣?”
“那不行!”李思文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盯著李廣生道,“二叔,黃老板兒子跟小妹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所以根本不存在我和他們過不去的說法,我也絕不會把私事混到公事上來。另外,小妹工作的事情就不勞二叔費心了,小妹沒念什么書,去大公司,她也干不來那些活兒,我想著,她在酒樓、餐廳、超市之類的地方找個工作并不難?!?/p>
李廣生一愣,半晌才問道:“思怡可是你的親妹妹,你就不想她有個輕松又穩(wěn)定的好工作?”
李思文淡淡地道:“想,當然想,但她有多大的能力就掙多少錢,找工作并不意味著錢越多越好,適合自己才最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