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jī)會重操舊業(yè)？

聽到要打劫，李大壯那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郭成志和方天生的目光望向了李大壯，郭成志打趣道：“大熊，打劫可是個技術(shù)活兒，而你是個老手了，怎么著，給我們傳授一下經(jīng)驗？”

“要玩別梁子（劫路），其實很簡單，一是要有瞭水（放哨）的，二是要有踏線（偵察）的，三要有接應(yīng)的，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要有摘瓢（動手）的。”

李大壯覺得自己還是說起這些切口來舒坦得多，一般來說，連長不讓他在九連里說這些黑話。

郭成志沉吟了起來，放哨好說，誰來偵察？

他們的目標(biāo)都太大，郭成志就不用說了，多年血戰(zhàn)的洗禮讓他的身上自帶著一種血腥味兒，要是碰到鼻子靈的鬼子，身份恐怕會被識破；李大壯和方成志這一個比一個虎背熊腰，論打仗血拼還行，要是玩?zhèn)刹旆派?，還真的是不合適。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誰來接應(yīng)？

現(xiàn)在九連可以說是要人沒人，要槍沒槍。這個時候，郭成志就覺得自己這三瓜倆棗的還真的是手緊??！

李大壯看到郭成志犯難，他笑呵呵地湊了上來，對著郭成志說道：“連長，還記得那個偷你槍的小家伙嗎？”

看到郭成志朝自己狠狠瞪過來的不善目光，李大壯趕緊說道：“我不是揭傷痕，只是覺得那小家伙挺機(jī)靈的，后來我在五道溝的時候碰到過他幾次，別說，這小子還真的是有點本事的?！?/p>

無緣無故地，李大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那個偷自己槍的小家伙。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郭成志一愣眼，對著李大壯說道。

“那小家伙叫成小成，這小子家是五道溝的人，碰到日本人掃蕩，家里人被日本人害了，有個姐姐也被日本人糟蹋了，這小子調(diào)皮躲在樹上逃過了一劫，對小鬼子那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啊！”

李大壯這一通口吐蓮花，郭成志覺得很是反常，一旁的方天生更是將頭撇到了一邊，臉上掛著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

“大熊，有長進(jìn)啊，你這狗日的活土匪什么時候改教書先生了，這一套一套的，有點兒意思啊！”郭成志沒好氣地說道。

李大壯撓了撓頭，憨直地笑著，“連長，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吧，我看這小家伙挺可憐的，家里人都被小鬼子給弄沒了，要不，您老發(fā)發(fā)善心，收了這個小家伙？”

“收人可以，多大了？”

“12?！?/p>

郭成志伸出巴掌作勢在大熊的腦門上虛晃了兩下，接著說道：“你這活蠢熊，腦子被門拍了還是咋地？那小子頂多就10歲出頭兒，人還沒槍高呢，部隊有紀(jì)律，滿12歲才能征召入伍，你小子是不是讓老子犯錯誤？”

被連長這裝腔作勢的一巴掌嚇得躲了躲，李大壯仍舊不死心地說道：“連長，是，這小子歲數(shù)是小了一點兒，但是這小家伙目光也小啊，盯人、放哨、偵察、追蹤、打探消息什么的，也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你說是吧？”

“嗯，沒錯，咱們連里好像還缺一個政委?！?/p>

郭成志翻了個白眼兒，笑話，12歲的小家伙要是真的參了軍入了伍，羅老虎一個人就不會放過自己。

人太小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咋整？

人，只有活著才覺得活著好，死了，連命都沒了，啥都沒了。這根小樹才抽芽兒，還沒長成參天大樹，郭成志就算是再同情這小家伙，但是原則這東西，是必須要堅持的，這個時候拒絕了那個偷自己槍的小家伙，也是為了讓他留一條命去享受生命。

“大熊政委！”一旁的方天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很看好你！”

“滾！”

李大壯恨得牙根兒癢癢，這天天白吃白喝的飯桶，關(guān)鍵時刻不站出來幫自己說兩句話，還給自己來落井下石，李大壯立刻決定，明天的燉肉不給這家伙放鹽。

“連長，這小家伙現(xiàn)在一門心思就是要打小鬼子，你看，你要是不讓他來咱這兒，到時候要是被害了，那可死得就太不值了，連殺親之仇都沒報，死得冤??！”

“大熊，你他娘的就是說破天、說成花兒都不行，想都別想！”

郭成志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對著李大壯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讓這小家伙進(jìn)到咱九連來就是送死，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死了多少好兄弟，你要是想讓這小家伙活命，現(xiàn)在就給老子閉嘴！”

郭成志他有自己的想法，真要是把那小家伙招惹進(jìn)來，肯定夠自己腦仁兒疼的，那小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郭成志可是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了。

“連長！”

李大壯咬咬牙，下定決心地說道：“連長，我給這小家伙做個保人，哪怕是我死了，他也得活著！”

“你今天咋地了？非要跟老子在這里抬杠？”

狐疑地看了看李大壯，李大壯一臉堅定，大有一種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答應(yīng)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又看了看一旁的方天生，方天生心虛地直接把頭扭開了，躲開了郭成志的目光。

“不對，你倆在給老子演雙簧？”

見被識破，李大壯有點兒心虛地偷偷朝著郭成志輕瞟了一眼，依然裝出一副堅定。

郭成志佯怒地說道：“大熊，和尚，沒看出來啊，這一明一暗一唱一和的，演的是有板有眼有曲有折啊，嘖嘖，你倆沒這么好的腦袋瓜子，老子想想，那小崽子呢？躲哪兒了？”

說著，有意無意地把目光落在了方天生的臉上。

方天生下意識地朝著自己身后的那棵根上瞅了瞅，郭成志心中有了把握，看來這兩人蛇鼠一窩了，替求情的那位小主兒，敢情是躲在樹上呢。

藏在樹上的成小成，看到事情已經(jīng)敗露了，無奈地從樹上利索地跳了下來，來到郭成志的面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郭連長！我想跟著你打鬼子！”

郭成志點點頭，“我知道，你小子人小鬼大，不過，你的歲數(shù)太小，不適合。一來呢，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二來呢，報仇不是你以為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所以，小家伙，回去吧，等你想明白了為什么要當(dāng)八路，過兩年再來?！?/p>

“不，連長，我現(xiàn)在就要當(dāng)八路?！?/p>

成小成的眼里面含著淚花子，聲音也漸漸地變得哽咽了起來，對于他來說，當(dāng)八路就是替爹娘姐姐報仇，現(xiàn)在人家不要他，他也就沒了希望。

“小家伙，聽我說，如果你要是想報仇，參軍不適合你，尤其是在我這里，家仇只是小仇，國仇才是大仇，你想著要報小仇，見了日本鬼子會沖動，會殺紅了眼，我不能收你，因為，我控制不住你，說得再明白一點兒，我控制不了你的仇恨！”

成小成的眼中泛起了疑惑的目光。

郭成志摸了摸這小家伙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說，我不能留你?！?/p>

“連長，你放心，我一定會聽你的命令的！”成小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神色語氣堅定地說道：“連長，相信我！”

李大壯和方天生看著郭成志，目光之中滿是懇切之意。

郭成志的心一揪，嘴角忍不住地抽動了兩下，國仇家恨，今天真要是把這個小家伙給拒絕了，那一定會讓這小家伙生里剛剛?cè)计鸬纳幕鹧嬗衷僖淮蜗纭?/p>

于心不忍，于情亦不忍。

“這小子的老爹以前是個獵戶，搞搞偵察追蹤是個好手，而且年紀(jì)小又不會引起小鬼子的注意，連長，如果想要事成，還必須得拉這小家伙入伙才行。”一旁的方天生看來也是知情人，這句話很明顯就有著幫腔的意思。

郭成志沉吟。

李大壯一看郭成志猶豫了，心想著趁熱打鐵，忍不住地點頭道：“這小家伙機(jī)靈，肯定不會壞咱們的事兒的?！?/p>

好嘛，一個求情還附帶著一個說情的，兩人配合得還挺好，郭成志就是想不同意都難，更何況他心里其實也想要收留這家伙。至于過12歲才能參軍，郭成志心中早就已經(jīng)有了決斷，大不了再被羅老虎臭罵一通。

“提前說好，只能打探打探消息，槍到歲數(shù)了再摸，一切行動聽指揮，如果不聽，立刻滾蛋！”

成小成的臉上露出喜色，“真的？”

“嗯！”

郭成志板著臉點點頭，沒說一句話。

現(xiàn)在，放哨的有了，偵察的有了。接應(yīng)的話郭成志心中早就有了決定，八連的人還閑著呢，事成之后，這些人都可以接應(yīng)，而動手的話，很顯然人不能太多，大熊、和尚還有他三個人足夠。

接下來，缺的人就是接應(yīng)的了。

郭成志的心中早就有了既定的最佳人選，只不過讓他犯難的是，這個人并不容易被說服。郭成志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放哨，偵察，行動，接應(yīng)，缺一不可，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必須要安排妥當(dāng)。

“連長，事成之后誰來接應(yīng)我們？”李大壯問道。

郭成志尷尬地笑了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徑直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八連決定在東莊子進(jìn)行暫時地休整兩天，郭成志抓著半瓶二鍋頭敲響了八連長的門，老八正在炕上抽著旱煙，看見郭成志進(jìn)來，手里拎著的酒，兩眼都變得僵直了。

“老九，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八連長笑呵呵地把屁股朝著一邊挪了挪，樂呵呵地說道。

郭成志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從兜里掏出來一把花生，臉上的笑容帶著花兒，“老八，咱哥倆可是好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這次你我一起行動，這就是緣分啊，怎么著也該和老兄弟坐一起喝兩杯了?！?/p>

“嘿，老九，你這主力連隊的連長，哪里會看得上我這個后勤連長啊？”

“老八，這話怎么有些酸溜溜的啊。今天啊，我不和你爭競這些，我來啊，是有一樁好買賣，穩(wěn)賺不賠，咱倆合伙做生意，賺了一人一半。怎么樣？”郭成志給八連長的碗里倒了兩口，臉上滿是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