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燈光刺進雙眼,徐柳卿謹慎地跟隨著白如蓉的腳步。兩人提著高跟鞋光著腳行走在長廊上,彼此的呼吸聲幾乎可聞。
突然,白如蓉一個轉(zhuǎn)身將徐柳卿緊緊地壓在了拐角處的墻壁上。這突發(fā)的動作讓徐柳卿一時間慌了神,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白如蓉用眼神示意徐柳卿,讓她趕快放緩自己的呼吸。她試著做了,但是她的呼吸聲還是招來了一陣腳步的聲音。
那腳步聲沉重有力,由遠至近,啪嗒,啪嗒!
“大山,你在做什么呢?怎么還不進來?”
林大山看著拐角處的陰暗處,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笑道:“哦,沒什么!我馬上就來?!?/p>
聽到皮鞋聲漸行漸遠,兩人不約而同地深吐了一口氣。
“你在外面等著。記住,如果發(fā)生什么意外你迅速撤離!老梁他們在外面若是見到你,也會跟著離開。明白了嗎?”
看著白如蓉堅定的眼神,徐柳卿用力地點了點頭。
“呵呵,瞧把你嚇得,我一會兒就出來?!?/p>
通風口,是酒店給各個房間通風換氣用的,現(xiàn)在,成了白如蓉潛進2209號房間的專用通道。
擠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白如蓉就像是一條柔若無骨的白蛇般爬行。爬到2209號房間的通風口時,她終于隔著鏤空的擋板見到了剛才的那個男人。
“大山,你說周復笙那幫人,會這么容易讓咱們?nèi)腭v上海的商會聯(lián)盟嗎?”有個女人一邊為林大山寬衣一邊問道。
“呵呵。周復笙他們現(xiàn)在巴不得我入駐上海呢!一群烏合之眾,居然想把我當傻子宰??粗昧?,會有人幫我討回來的。好了,我還有些事情。你先去宴會上玩玩吧。我一會兒再下去找你?!?/p>
“切,那你一定要下來??!不然一會兒我可不依你?!?/p>
只見林大山淫笑著捏了下女人的下巴說道:“好了,快去吧?!?/p>
等到女人走后,林大山很快地走進了自己的臥房。進入房間后,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床前的枕頭。
“哼!出來吧。跟了我這么多天,究竟有什么企圖?”
“咔啦。”
感受到腦后的冰涼,林大山厲聲道:“是誰派你來的?”
“你這是在拷問我?真是嚇死人了!不過你沒發(fā)現(xiàn)被槍指著后腦勺的人是你自己嗎?”
“呵呵?!辈恢罏槭裁戳执笊酵蝗桓尚α藘陕暋!奥犨@位女俠的意思是覺得自己很有勝算了,是嗎?”
就在林大山說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四面八方突然出現(xiàn)了六七個槍手!
白如蓉的額角開始慢慢地滲出細密的汗水……
這時候,林大山轉(zhuǎn)過身來肆意地笑道:“哈哈哈,你這女人真是笨得可以!像我這種人怎么可能會不安排人手保護自己呢?不過話說回來,還是多虧了耿三先生的提醒?。 ?/p>
“哈哈哈!林先生客氣了!”
這時候,臥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道熟悉的倩影也隨之被推了進來。
白如蓉避開了徐柳卿的眼神道:“林先生好雅致啊!居然連徐市長的千金也給抓來了!”
林大山聽到后暗中思量了片刻,然后哼道:“你也不用嚇唬我!現(xiàn)在這位徐小姐可是有著串通謀殺的嫌疑!就是徐市長親自來了,我林大山也有理有據(jù),是吧?耿三先生?”
“那是當然,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到時候徐克明恐怕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閑心來管自己的女兒!”
“到底怎么回事?你們綁我到這兒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松江監(jiān)獄走上一遭就全明白了!來呀!都給我?guī)ё?!?/p>
……
次日,松江監(jiān)獄。
“徐小姐,你看看她是你的朋友嗎?”
看著眼前渾身是血幾乎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徐柳卿驚愕地搖了搖頭。
“我,我看不清楚。”徐柳卿此刻就像是受驚的兔子。
顏阮明回過身看了眼身后的耿三。耿三端起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白如蓉的臉上。
冰冷的水滑過被熱鐵烙燙的傷口,白如蓉頓時間感到一陣陣的刺痛。原本意識模糊的白如蓉瞬間清醒了許多。渾渾噩噩間,白如蓉張眼看到了徐柳卿。
耿三一把抓起白如蓉的下巴喝道:“說!你和徐小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徐小姐會在林先生的房間幫你把風?”
白如蓉斷斷續(xù)續(xù)道:“說……我說,我……說!”
“啊?。?!”
說話間,白如蓉一口咬在了耿三的虎口處!在掙脫了白如蓉的撕咬后,耿三一拳打在了她的臉上!因為這一記重擊,她再次昏死了過去。
“好了!”顏阮明突然出口制止道。
耿三聽到這里不甘地放下了自己的拳頭。
“老大,要不直接宰了這瘋女人吧?”
“宰?呵呵。宰了她,拿你當做間諜交差?”
“不不不,不用宰了,不用宰了……”
顏阮明收起厭煩的神情,隨后微笑地看著一旁的徐柳卿問道:“她……還是你的朋友嗎?”
“不,她不是。”徐柳卿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溫度。
顏阮明聽到這里,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不是,我還是相信徐小姐的判斷的。好了,帶著這位徐小姐去上等的牢房?!?/p>
“哦,對了,一定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我告訴你們,你們中間誰要是敢讓徐小姐受到一丁點的委屈,我拿你們是問。明白了嗎?!”顏阮明轉(zhuǎn)過身厲聲道。
“是!”
……
深夜,松江監(jiān)獄。
徐柳卿坐在牢房里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月光,一直不肯入睡。就在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了牢房外耿三等人的談話。
“耿三爺,來,再喝點!我跟你說,這可是上等的原釀。在市面上您根本買不著!”
“喝喝喝,喝啥喝!本來最近因為調(diào)查接頭人的事情就已經(jīng)夠鬧心了,現(xiàn)在可倒好,還被一個瘋女人給咬了!哎喲,還真他娘地疼?。 惫⑷嬷軅氖?,沒好氣道。
那獄卒趕忙上前討好道:“耿三爺,我跟您說,就因為受傷了,才應該喝點兒酒。喝點兒酒馬上就好了,不信您試試。”
耿三看著面前遞過來的酒,直接打翻在一旁,罵道:“給老子滾一邊去!有沒有點兒常識,這酒對傷口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況且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你還讓我喝酒!我看你小子……”
“三……三爺!著火了……”突然間,獄卒呆呆地說道。
原來是耿三打翻的酒直接撞倒了蠟燭,在酒精的刺激下,火焰很快將一旁的牢房燒了起來。
“快!你快滅火啊!我去叫人!你等著??!等著啊!”只見耿三扔下獄卒直接跑了出去!
“滅……滅火!對對對!滅火!”
此,時驚慌失措的獄卒看也沒看,直接拿起了一旁的酒壇子澆了上去。一瞬間火光四起,騰起的火焰直接燒傷了他的眼睛。尖叫聲響徹整個牢房。
此時,徐柳卿所待的牢房早已經(jīng)濃煙滾滾,火光四溢,狹小的通風口根本就來不及為她置換新鮮的空氣。
濃煙中,徐柳卿的體力漸漸消耗殆盡。徐柳卿無力地拍打著牢門,呼救的聲音隨著火勢地兇猛變得越來越弱,漸漸消失在火海之中……
“嘭”的一聲,牢門突然被人踹開。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閃進門,他迅速將昏迷的徐柳卿攔腰抱起。
這時候,另一個戴著同樣面具的男人沖了進來,他懷里也抱著一個人。只是,他懷中的人已沒了生命跡象。
“我們來晚了。估計她是濃煙吸得太多了?!?/p>
“時間緊迫,都帶走!快點!”
“好!”
……
松江監(jiān)獄外。
“混蛋!值班的時候還敢喝酒!信不信我斃了你!”
感受到左右兩個臉頰的火辣,耿三也是無處說理。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獄卒慌慌張張地跑到了顏阮明的面前,喊道:“報告!我們在東南角的馬棚邊發(fā)現(xiàn)了昏迷的徐小姐!”
“什么?!”
……
霞飛路6號,徐家。
青草的香氣在微風的夾帶下吹進了徐柳卿的鼻間,感受到清晨的那一絲香甜氣息后,她努力地睜開了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家,當然,還有熟悉的親人。
“柳卿,你醒了?”
“爹,我……”
“老爺,顏先生來訪?!本驮谛炝鋸埧谝儐栃┦裁吹臅r候,徐家的下人突然走了進來。
“知道了,讓他進來吧?!?/p>
少頃,顏阮明帶著一束花走進了徐柳卿的房間。
“徐市長。”
“原來是顏先生??!坐吧!”
顏阮明微笑地放下花后說道:“徐市長客氣了。我就是想來看看徐小姐恢復得如何?”
“承蒙顏先生關(guān)心,小女子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甭曇羲粏o力,聽得出來徐柳卿還很虛弱。
隨后,徐柳卿在徐克明的幫助下勉強地坐了起來。
“是這樣的。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下徐小姐。不知徐小姐……”
“呵呵。顏先生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怎么?難道還想把小女再一次關(guān)進你那個會著火的牢房不成?”
聽到徐克明不善的語氣,顏阮明連忙解釋道:“徐市長怕是誤會了。其實徐小姐早已經(jīng)洗刷了嫌疑。而在下來這里,不過就是為了詢問一下當天火災發(fā)生時的事情。”
“爹……沒事的?!毙炝渥プ×烁赣H的手說道:“顏先生請問吧。凡是小女子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p>
顏阮明聽到這里笑道:“好,那在下就先謝過徐小姐了?!?/p>
“我想知道,徐小姐知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出的牢房?在昏迷前有沒有見到過什么可疑的人出現(xiàn)過?”
“牢房?嗯……我記得不是太清楚。不過應該是有人打開了牢房將我救了出去。至于怎么出去的,我就不記得了……”徐柳卿皺著眉頭回憶道。
“??!對了。我記得救我的人,好像戴著一副銀色的面具?!?/p>
“什么!”徐克明震驚地看著女兒喊道。
徐柳卿不解地問道:“怎么了?爹,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徐小姐說錯什么倒是沒有。這件事情我想也是接頭人所為,不然在徐小姐的身邊,也不會留下這個東西了?!?/p>
“面具?”徐柳卿接過顏阮明手上的東西仔細地看了起來。
“沒錯,就是這種面具?!?/p>
“徐市長,看來松江監(jiān)獄的一切都是接頭人所為了?!?/p>
“這么說,我要先恭喜顏先生前途無量了!”
顏阮明知道徐克明話里有話,于是便笑道:“徐市長還請放心。上海國際飯店的事情已經(jīng)被在下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了。至于上面,想來也不會多說什么的?!?/p>
“這樣是最好了。”徐克明臉色稍稍緩和地說道,“顏先生可還有事?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們該吃早飯了。”
顏阮明哪里還不明白徐克明的意思,于是連忙回答道:“既然如此的話,在下也不便多有打擾。告辭!”
顏阮明走后,徐柳卿問徐克明:“爹,你不喜歡那個顏先生?”
“呵呵。豈止是不喜歡,甚至是厭惡!”
徐家門外。當顏阮明剛剛走出徐家,便迎面碰到了一個身著中山裝,梳著四六分頭發(fā)的男人。
“張秘書,你怎么來了?”顏阮明看著那人奇怪地問道。
張秘書不禁笑道:“顏先生,你也說了我是秘書嘛!不來徐市長身邊,你要我去哪里工作啊?”
“哦,也對?!鳖伻蠲饔樞Φ?,“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張秘書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我那坐坐……”
“呵呵,當然?!?/p>
……
兩小時前。
“老大,您非要來這貧民窯做什么?在這里的都是一些下等人,別到時候弄臟了您的衣服!”
顏阮明聽到這里猛地回頭,看著耿三一臉驚嚇的樣子,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你還有臉說,要不是因為你小子點著了牢房,我現(xiàn)在至于不好向上面交差嗎?”
看著顏阮明突然陰狠的眼神,耿三咽了咽口水問道:“老大,那您說怎么辦?耿三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你現(xiàn)在趕緊去給我抓兩個人過來!”
“是,小的馬上就去?!?/p>
看著耿三著急忙慌的樣子,顏阮明一把抓過了他的衣領(lǐng):“記??!我要的是又聾又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