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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劉胡蘭
作者:劉加臨   |  字數(shù):13312  |  更新時間:2015-03-26 16:50:49  |  分類:

愛國教育

苦難的童年

劉胡蘭,1932年生于山西省文水縣云周西村(今劉胡蘭村)一個貧苦農(nóng)民的家庭里。

云周西村是文水平川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村莊。它東眺太岳山脈,西望呂梁群峰。從村口往東走八里地,就是文水通往祁縣的汾河渡口了。那繞過太原城,一直向東南流過來的汾河,澆灌著平川的肥沃土地。這里盛產(chǎn)小麥和棉花,是個土肥水美金不換的好地方!

可是,地方好,世道惡。在那黑暗的舊社會,汾河流來的水,全村七成以上的好水地,都讓村東幾戶地主富農(nóng)霸占著。收下的糧食和棉花,也都被吞進了村東幾家深宅大院里。村西的貧苦農(nóng)民,眼瞅著“金碗碗”,卻要討飯吃,一年到頭扛長活、打短工,刮土熬硝,交租借債,逃荒要飯……

劉胡蘭的爺爺劉起成,爸爸劉景謙,終年起早搭黑地悶頭勞動。劉胡蘭的奶奶,管家很嚴。平日晚間,誰要是把小麻油燈的燈捻挑得大一點,她就會說誰幾句??墒?,就這樣勤勞節(jié)儉,家里的日子還是過得很窮苦。

劉胡蘭3歲時,家里又添了小妹妹愛蘭子,媽媽王三妮在月子里得了癆病。添一張嘴,病一個人,日子更熬煎人了。劉胡蘭在貧困家境的磨難中一天天長大。她手腳勤快,性格倔強。剛滿5歲,她就懂得給從地里回來的爺爺爸爸搬小凳、端開水,到灶膛里點根柴火棍,給爺爺爸爸點旱煙。平日里,她不愛吵鬧,顯得很沉靜,但遇到有些事,她卻一反常態(tài),總是愛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久,媽媽王三妮含恨離開了不平的世道。媽媽死后,奶奶更成了劉胡蘭和小妹妹一刻也離不了的親人。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奶奶吃力地搖著紡車紡線,劉胡蘭哄著妹妹,坐在奶奶身邊拐線。

“嗡嗡”的紡車聲,在暗淡的黃昏中聽起來顯得格外凄涼。門外又傳來了石紅甲老人微弱的乞討聲。這聲音,劉胡蘭很熟悉,她趕忙放下妹妹,站起來,從灶臺上拿起半塊糠菜餅子,跑了出去。

劉胡蘭向奶奶打聽石大爺討飯的原因。

“唉——”奶奶答不上來,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嗡嗡嗡——”紡車又響了起來,那聲音,像是窮人無盡的嗚咽。

英雄的故事吸引著她

1938年,日寇鐵蹄向華北平原步步南侵,“亡國奴”三個字像野獸一樣日夜嘶咬著人們的心。暮春的一天,山西省文水縣云周西村(今劉胡蘭村)的人們,忽然被西邊不遠處傳來的槍炮聲驚動了。

村里的一個小伙子,旋風(fēng)般從村西飛奔而來,邊跑著,邊亮開大嗓門喊:

“八路軍打勝仗啦!八路軍打勝仗啦!打死鬼子一大片,還炸毀一輛東洋鐵殼車!”

連日來,八路軍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的消息,像一陣旋風(fēng)在文水平川刮開,不久,文水縣抗日民主政府正式成立了。

6月里,一個晴朗的日子,抗日民主政府顧縣長來到云周西村召開群眾大會,宣講抗日政策。村北打麥場上,人群擠得嚴嚴實實,四周的土墻和老槐樹上,都爬滿了半大小子和娃娃們。扎著兩條小短辮的劉胡蘭焦急地從人縫里用力往前擠呀、鉆哪,終于站到了人群里邊。呀,真的見到了!她仰起小圓臉,撲閃著黑晶晶的大眼睛,不住地盯著這位自己心目中盼望了許久的神奇人物。顧縣長站在打麥場西面的一座石碾上,不時彎下腰來,笑瞇瞇地對擁到跟前的群眾講著話。劉胡蘭在琢磨:他為什么本事這樣大,竟能把拿洋槍洋炮的鬼子兵都打敗了?

1939年春,劉胡蘭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她上學(xué)了,是抗日小學(xué)。這是文水縣抗日民主政府為了普及抗日教育,在各村辦起來的。

這年除夕夜,劉胡蘭姐妹好不容易有了新衣穿,有了餃子吃。當(dāng)全家都圍坐在炕上包餃子的時候,劉胡蘭哼起了學(xué)校里老師教的民歌:

抗日新政府,

實行新規(guī)章。

打破舊水規(guī),

人民喜洋洋;

合理負擔(dān)好,

窮人少出糧,

發(fā)行流通券。

還清血淚賬。

幸福不忘共產(chǎn).黨,

感謝毛主席派來了顧縣長!

她還不知道,就在此刻,已經(jīng)擔(dān)任了晉綏邊區(qū)八專署專員的顧永田,為了保衛(wèi)人民的安全,正帶著一隊人馬,在三道川一帶迎擊敵人。

顧永田果斷地指揮隊伍狙擊敵人,掩護附近村里的干部和群眾轉(zhuǎn)移。戰(zhàn)斗非常激烈。身負重傷的顧永田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戰(zhàn)友和人民的安全,迎來了新春的黎明。

英雄悲壯的故事在平川上流傳開了。云周西的人們?nèi)纪浟顺阅觑?,他們站在朔風(fēng)呼嘯的街頭,個個臉色嚴峻,拳頭握緊。有不少人禁不住失聲痛哭……

劉胡蘭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瞪大了眼睛,聽著大人們一句一句地述說:一行行熱淚,在她臉頰上流淌。

她緩緩地往家里走著,路過石廷璞家的高臺階。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嘻笑聲。隨著笑聲,陰森森的大門打開一道縫,露出來小財主的小腦袋。小財主朝劉胡蘭幸災(zāi)樂禍地做了個鬼臉,說:“這回看你們還破不破水規(guī)?”劉胡蘭一聽,氣得血直往腦門上涌,順手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朝小財主扔去,這突然的舉動,把小財主嚇得“咣當(dāng)”一聲閉緊了大門,石塊在門扇上砸得“咚”的一聲。

夜幕降臨了,一家人默默無聲地等著外出送布的父親歸來。屋里炕上,坐著一個做針線的年輕婦女,這就是劉胡蘭的新媽媽胡文秀。

夜深了。媽媽挑了幾次燈花,可還不見爸爸的身影。往常這會兒,劉胡蘭早睡了。可是今天晚上,她一點睡意也沒有,不停地忽閃著兩只大眼睛,一聲不吭地瞅著窗外。媽媽似乎看出了女兒的心情,就停住手里的活計,對劉胡蘭說:“來,媽再給你講個故事。”

媽媽講的是一年前敵人火燒南胡家堡的事。南胡家堡是個汾河渡口,常有八路軍干部在這兒過往。一天,鬼子的一個連突然包圍了南胡家堡,把全村群眾都趕到村邊大廟里,周圍架起了機關(guān)槍,用刺刀對準人們的胸膛,硬逼著群眾說出八路軍和抗日干部在什么地方,可是誰也不吭聲。敵人氣瘋了,從人群里拉出一位老漢,兇狠地吼著:“八路軍在哪里?”幾把刺刀“刷”地對準了老人的胸膛。這個老漢面不改色,平靜地說:“八路軍到處有,就是今天不在村!”鬼子狂怒了,幾把刺刀扎穿了這位老人的雙腳,紅殷殷的血流了一地。鬼子隊長又瞪起血紅的眼睛威脅道:“不說出八路,全村房子統(tǒng)統(tǒng)燒了燒了的!”但是,全村老百姓沒有一個人下軟蛋……當(dāng)晚,八路軍連夜趕來,救人滅火,給大伙兒發(fā)饃和面粉,幫助鄉(xiāng)親們修房子……從此,人們的心和共產(chǎn).黨、八路軍貼得更緊了。

媽媽講的故事把劉胡蘭完全吸引住了,聽到這里,她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過了不多一陣,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劉胡蘭“騰”地跳下炕,跑去開了門。

“爹!”劉胡蘭高興地叫了一聲,驚喜地撲到了爸爸的懷里。奶奶和爺爺聞聲也從北屋趕過來,奶奶著急地問:“八成是路上出了啥事吧?”

爸爸仰起脖子一口氣喝了一碗水,緩緩地說道:“去的時候,路上遇到了敵情,槍子兒咝兒咝兒地在頭上直竄……”

“那你把布送到了嗎?”奶奶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

“送到了。答應(yīng)下來的事,就一定得辦到,人在布在,寧死也不能把公家的東西扔掉!”

這一夜,劉胡蘭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著。她想著想著,只覺得自己也像爸爸一樣,肩上扛著一大捆布,爬上了高高的山頂,朝西山根據(jù)地奔去……

勇斗財主遇救星

1940年8月以后,日寇對我抗日根據(jù)地實行殘酷的“三光”政策,文水地面上,崗樓林立,狼煙滾滾,漢奸惡霸也猖獗起來。學(xué)校辦不下去了,劉胡蘭失學(xué)了。

1941年秋季的一天,她和一群小伙伴在地里拾柴禾。拾著拾著,她看見一塊小木牌插在地埂邊。??!這不是顧縣長領(lǐng)導(dǎo)文水人民破除舊水規(guī)時立下的標記嗎?

突然,一陣亂哄哄的吵鬧聲打斷了劉胡蘭的思緒。只見石廷璞家的小財主動腳踢著小伙伴們,還捉了小毛蟲硬往女孩子嘴里塞。

劉胡蘭猛地跑到小財主跟前,憤恨地瞪大了眼睛,厲聲質(zhì)問道:“憑什么欺負人?”

小財主揚揚得意地說:“這是我家地里的柴禾,不準拾,你們?yōu)樯顿囍蛔??”這一下子,小伙伴們更火了,一齊沖著小財主嚷起來:“是你賴!是你賴!”

“柴禾是自個兒從地里長出來的,沒姓你家的姓,憑啥不讓拾?”

“打!打這不講理的狗東西!”于是,劉胡蘭領(lǐng)著伙伴們怒喊著逼上去。這時小財主才慌了,邊說邊往后退,不料兩只腳絆著了地邊的水規(guī)牌,“啪”地一下摔了個四仰八叉。他又氣又惱,翻身爬起來,抬腳就朝水規(guī)牌上踢,嘴里還胡罵道:“啥爛牌,還頂個屁,哼!”

劉胡蘭一見這情景,簡直氣炸了肺。她再也忍不下去了,揚起右手,照準小財主的肉胖臉就是一巴掌:“看你還敢使壞不!”

小伙伴們也齊聲高喊:“打!打!”呼地一下圍上來。小財主捂著臉拔腿就跑,還“爹呀,娘呀”地哭叫起來。

頭兩年,共產(chǎn).黨、八路軍、顧縣長一來,石廷璞這些家伙表面裝老實?,F(xiàn)在見八路軍主力撤到西山去了,他們又神氣活現(xiàn)地霸道起來。小財主喊叫的時候,石廷璞正在近處地里游逛。聽見喊聲,就急沖沖地趕了過來。

小財主一見自己的老子來了,就朝地下一躺,四腳朝天,耍開了賴皮。石廷璞齜牙咧嘴地大聲吼道:“哼!誰敢打我的孩子?誰?”

劉胡蘭挺身上前一步:“我打啦!要咋?”

小伙伴們個個橫眉怒目,緊靠在劉胡蘭的身旁。老財主的臉都氣歪了,眼睛斜瞅著劉胡蘭,兇狠地逼問:“好大的膽子呀,你為啥打人?嗯?”

劉胡蘭理直氣壯地回答:“他為啥先打人,不讓我們拾柴禾?”

“嘿嘿!”石廷璞冷笑兩聲,陰沉著臉說道,“好哇,拾了我家地里的柴,還打我家的人,走!到村公所去!”說罷,伸出手來就要擰劉胡蘭的耳朵。

正在這時,聽得“叮鈴鈴”一陣響,只見一輛閃著銀白光亮的“僧帽牌”自行車駛到跟前,“刷”地停住了。車上跳下個商人模樣的年輕人。他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的陣勢,緊盯了石廷璞一眼,稍帶不解地問:

“這是……”

年輕商人的這種神態(tài)語氣,使石廷璞覺察出似乎在嘲弄他不顧年高,竟和小孩子大動干戈,于是臉一紅,尷尬地指著劉胡蘭說:“這,這個小女孩子野蠻無理,領(lǐng)頭在我地里拾柴禾,還打我兒子,不教訓(xùn)教訓(xùn)她,以后還要翻天哩……”

“哈哈哈!”年輕商人暢快地大笑起來。這笑聲使劉胡蘭一伙聽了長勁兒。年輕商人收住笑容,軟中帶硬地轉(zhuǎn)向石廷璞說:“倒是看不出,大東家對小孩子的事這樣認真!我看嘛,你還是息息火,免得往后麻煩!”

石廷璞一聽,覺得十分刺耳。年輕商人繼續(xù)威嚴地說:“我雖然經(jīng)商理財,不問政治。不過,依我看,不要得勢不讓人,還是留條后路為好!”他說的話,雖然孩子們還不十分明白,但是看得出,石廷璞在這人面前卻耍不起威風(fēng)。

“這人從哪兒來?他來云周西干啥呢?”劉胡蘭腦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個驚喜的念頭:他會不會是西山派來的八路軍?這可是劉胡蘭天天想、夜夜盼的事情??!

這位年輕商人,果真是剛換下軍裝的八路軍干部,黨的地下工作者,他名叫劉芳,是這一帶的敵工站站長。

后來劉芳常常給劉胡蘭一伙小朋友講抗日故事,還教他們唱歌。

我是小小通信員

劉胡蘭11歲那年,成為一名光榮的兒童團團員。

1943年的5月,文水平川上,麥浪翻滾,一片金黃。駐文水縣城的日本侵略軍為了維持一天比一天更難應(yīng)付的侵賂戰(zhàn)爭局面,正在加緊策劃著搶糧的罪惡陰謀。

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下,文水平川的人民也秘密開展了抗糧斗爭??h區(qū)干部下到各村,組織群眾進行搶收和堅壁清野。

這一天,云周西村北的護村堰口旁,有三四個孩子在玩跳圈圈的游戲,地上放著幾捆柴禾。其實,他們那一雙雙烏黑發(fā)亮的眼睛,隨時都在留神著信賢據(jù)點方向的動靜。這是兒童團團員們在放哨。

劉胡蘭也夾雜在游戲的伙伴中間。她知道,今天不比往常,縣抗聯(lián)主任和幾個村干部正在研究布置抗糧工作,要不加倍提高警惕,萬一有個什么閃失,怎么對得起那些一心抗日的干部叔叔呢?怎么對得起那兩個為保護區(qū)長而英勇犧牲的小通信員呢?

想到這里,四區(qū)區(qū)長的兩個小通信員的身影,不覺又浮現(xiàn)在劉胡蘭眼前:一天清早,劉胡蘭才下炕,就聽見村里響起一陣震耳的槍聲。接著,傳來了鬼子的號叫聲。劉胡蘭急忙跑出去,趴在土院墻的缺口上往村里看。

晨霧中,只見兩個敏捷勇猛的身影,不住地回頭打著槍,一個往東,一個朝南,箭一般地向村外飛跑。

“??!這不是四區(qū)長的兩個小通信員嗎?”劉胡蘭不禁失聲叫起來。

這時,又聽見遠處傳來了震人心魄的喊聲:“小鬼子們,有種的往老子這里來!”這是小韓在東面叫著。

“你八路爺爺在這兒哪,誰長了兩個腦袋就過來吧!”這是小王在南面喊。

劉胡蘭急得直跺腳:“為啥明燈亮火地叫喊呢?這不是眼睜睜地讓鬼子來包圍嗎?”

過了一陣,兩個小通信員的叫喊聲消失了,槍聲也停止下來。鬼子已經(jīng)走了。

劉胡蘭急急地跑出家門,跟隨大伙兒來到了村南大廟。她擠進人群往里一看,只覺得心像被刀子猛地刺了一下,眼里立時涌出了熱淚……

初升的太陽把銀亮銀亮的光灑進窗口,靜靜地照著并排躺在擔(dān)架上的兩個小通信員。只見小韓滿面怒容,緊握著拳頭,小王嘴里咬著一根手榴彈的導(dǎo)火線,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這模樣,就像兩個戰(zhàn)友仍在并肩戰(zhàn)斗……

劉胡蘭站在護村堰上,目光注視著遠方,回憶著那兩個小通信員。自己的年紀和人家也差不了幾歲啦,現(xiàn)在,縣抗聯(lián)主任他們正在村里緊張地工作著,劉胡蘭肩上擔(dān)著和兩個小通信員一樣的擔(dān)子,她怎能容許自己有半點馬虎呢?

劉胡蘭集中全部注意力,向著信賢據(jù)點望去,大道上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她機警的目光。突然,只見遠處揚起了一股塵土,劉胡蘭定睛一看,喊道:“不好,像是鬼子的馬隊來了!”說著便趕緊和小伙伴分頭到村里去報信……

打那以后,劉胡蘭逐漸成了村里有名的“八路腦筋”。她幫助武工隊監(jiān)視漢奸,偵察鬼子動靜,還和10000多群眾一道參加了有組織地向敵人據(jù)點奪糧的戰(zhàn)斗。有一次,八路軍在云周西附近伏擊鬼子,槍炮聲中,劉胡蘭悄悄地跟在送彈藥的民兵后邊,抱著手榴彈上了火線。

背著家人報婦訓(xùn)班

1945年8月15日,日寇被迫宣布無條件投降。9月1日拂曉,在一片振奮人心的槍聲中,八路軍解放了文水縣城!

“勝利啦!勝利啦!”

云周西村人民不論男女老少,都擁出家門,在街口歡呼。劉胡蘭還和村里的抗日積極分子一起,到文水城里參加了萬人祝捷大會??墒牵瑲g慶的鑼鼓聲還沒停止,遠處又傳來了稀疏的槍聲。勝利的喜悅漸漸被一種不安的情緒所代替。9月9日,閻錫山匪軍和被他們改編的日偽軍,竟然搶占了文水縣城!

棉花地里,一片寂靜。在這收獲時節(jié),平川上卻聽不到一點歡歌笑語。

自從勾子軍占了文水城,劉胡蘭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成天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只顧想自己的心事,有時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瞪大雙眼,久久凝視著遠處淡藍色的山影。

是呵,從很小的時候起,劉胡蘭就羨慕過那些穿軍裝、打綁腿的女八路,可那時候她太小啊!現(xiàn)在,她長大了,高高的個兒,結(jié)實的身板,腦后拖著黑油油的大辮子,看上去,哪像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呀,簡直像十七八的大閨女啦。劉胡蘭覺得自己完全能當(dāng)個合格的女八路了!

就在這時,村里傳出一個消息:

“區(qū)上要辦婦女工作干部訓(xùn)練班啦!”

“上級派人到村里挑選學(xué)員來了!”

這消息傳到劉胡蘭的耳朵里,使她那開鍋似的心上,又添了一把旺火!可是,打聽來打聽去,劉胡蘭知道了自己因為家庭不同意,沒有被選上。于是,她打定主意,和小伙伴玉蘭子暗地里商量好,到時候瞞著家里,自個兒到婦訓(xùn)班去。

到了出發(fā)的這天,她倆在預(yù)先約好的村南一棵老柳樹下碰頭,然后繞過大廟,追上了村里去婦訓(xùn)班的幾個人。有人問:“胡蘭子,你們?nèi)ツ膬???/p>

劉胡蘭把頭一揚,用幾分神秘的口氣說:“去你們要去的地方!”

云周西村的幾個學(xué)員都用吃驚的眼光看著她倆,有個姑娘問:“胡蘭子,你奶奶知道了咋辦?”

劉胡蘭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怕,革命嘛,還怕啥!”她們一齊高高興興地向婦訓(xùn)班所在地貫家堡奔去。

突然,她們后面有一個人連喊帶追地趕了上來。

聽到喊聲,大家都愣住了。劉胡蘭一把拉過玉蘭子,便往大道旁的土圪堆后閃去??墒?,躲不及了,來人已經(jīng)追到跟前,原來是玉蘭子的大舅。

玉蘭子的大舅跑得氣喘吁吁,一看到玉蘭子,便跺著腳喊道:“你快給我回去!”

玉蘭子站在那里,氣得噘著嘴,不住地扭著身子說:“我不回去!說啥也不回去!”

她大舅一看硬的不行,就變了口氣:“玉蘭子,沒看見你爹病成啥樣啦!你走了,他一急,病得更加厲害啦!”他看著玉蘭為難的神色,就用更加柔和的聲調(diào)說,“好孩子,先跟我回去吧。等你爹病好了,再去學(xué)習(xí),嗯?”

玉蘭子抵不過大舅的軟纏硬磨,又怕在半路上耽擱時間長了,劉胡蘭家的人也追上來,就咬了咬牙說:“胡蘭子,你們先走吧!”說著,從腰帶上取下一雙襪子,又脫下身上的線背心,遞給劉胡蘭,“你出來時啥也沒帶,先拿去穿吧。”說罷,抹著淚,沒精打采地和大舅一道回去了。

玉蘭子走遠了,劉胡蘭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隨后把頭一揚,說了句“我們快走吧”,就邁開大步繼續(xù)趕路了。到了貫家堡婦訓(xùn)班,劉胡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伙伴們一道去婦女干部雪梅那兒報到。

雪梅一見劉胡蘭,先是吃了一驚,但立即就明白過來了。她想,這閨女還真有點決心。

劉胡蘭站在一邊,撲閃著兩只大眼睛,悄悄地觀察著雪梅的神色,唯恐雪梅不收她。雪梅看出了劉胡蘭的心思,馬上和藹地對她說:“既然來了,就安心和大伙兒一塊兒學(xué)習(xí)吧!你家里的工作由我們來做?!?/p>

一聽雪梅收下了自己,劉胡蘭高興得都要跳起來。

這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新學(xué)員們集中在貫家堡的打谷場上,舉行開學(xué)典禮。典禮快結(jié)束時,打谷場上飛出了一陣雄壯嘹亮的歌聲。突然,歌聲停住了。只見一個粗眉大眼的中年農(nóng)民,推著一架獨輪車,在打谷場邊停下來。車上氣呼呼走下一位老太太,拄著拐杖,直沖沖地朝即將散會的學(xué)員隊伍走來,邊走邊嚷:

“胡蘭子!我的胡蘭子在哪兒?”

她不住地用拐杖搗著地,一聲高過一聲地嚷著。

原來,當(dāng)玉蘭子的大舅把玉蘭子從半路上追回去后,劉胡蘭瞞著家里參加婦訓(xùn)班的事,就在村里傳開了。

奶奶在兒子媳婦面前叨叨不停,說他們和劉胡蘭串通一氣,瞞哄她老太太。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她就催劉胡蘭的爸爸用獨輪車推上她,到貫家堡要人來了。

可是,奶奶怎么也尋不見劉胡蘭的影兒。雪梅也感到奇怪:剛才還在隊伍里唱歌,這會兒上哪兒去了呢?

雪梅熱情地把奶奶和爸爸安頓進屋后,轉(zhuǎn)身就忙著去找劉胡蘭。原來劉胡蘭聽說奶奶找來了,就悄悄跑進房東大嫂的東屋里躲了起來,雪梅費了好大勁兒才查尋到她的蹤跡。一見面,雪梅就說:“胡蘭子,奶奶既然老遠趕來了,你就去見見吧!”

劉胡蘭搖了搖頭,果斷地說:“不!我不見。”

雪梅問道:“胡蘭子,為什么連奶奶都不見呢?”

劉胡蘭說:“雪梅姐,我奶奶的心思和脾氣我清楚。她知道我自小跟她親近,平素聽她的話,就想來這里當(dāng)著我的面哭鬧一頓,把我的心說軟了,鬧亂了,好乖乖地跟她回去??墒恰眲⒑m說到這里,停了一下,語氣堅決起來,“別的都好說,我參加革命這件大事,說啥也不能依著奶奶!我不見她,就是要讓我奶奶明白,她用什么辦法也拖不住我,攔不住我。雪梅姐,你放心,我奶奶思想糊涂點兒,一時想不開,可她是個受苦人,這些道理,她慢慢就會懂得的,只是現(xiàn)在我不能見她,過幾天,我給她寫封信說說吧?!?/p>

雪梅聽劉胡蘭這樣一說,想了想,就說:“好吧,那我去招呼你奶奶,順便和老人啦呱啦呱。”

雪梅把奶奶勸走后,劉胡蘭從房東大嫂的東屋里出來,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學(xué)習(xí)結(jié)束,劉胡蘭回村當(dāng)了婦聯(lián)主任,她帶領(lǐng)婦女們辦冬學(xué),做軍鞋,紡棉花,照顧八路軍傷病員,支前工作搞得熱火朝天,縣里遂獎給了云周西婦聯(lián)會兩個筆記本,上面寫著“支前模范”四個字。

這天,是收集軍鞋的日子,一大早,劉胡蘭就來到了大廟村公所。一雙雙軍鞋陸續(xù)送來了,這些軍鞋做得多好呀!青布鞋面白布底,新嶄嶄,沉甸甸的,又結(jié)實又好看。任務(wù)完成得這樣好,劉胡蘭真打心眼兒里高興!

后晌,交鞋的婦女多起來,地主婆二寡婦也混在人群中。她打扮得油頭粉面,一進門,就妖聲妖氣地夸獎劉胡蘭。

劉胡蘭沒理她,忙著稱分量,看成色,檢查軍鞋質(zhì)量。她要求鞋要一斤重,底一指厚,納500個針碼。二寡婦趁人們不注意,趕緊解開手巾包,把一雙鞋往鞋堆里一塞,說道:“胡蘭子,我的鞋可交了,你們得給我打上個收字?!苯又?,為了顯示自己,她又半通不通地說,“這次做軍鞋呀,我可是做到了有力量出力量,有信心出信心,有進步出進步啦。”

二寡婦見別人都朝她翻白眼,便沒趣地一邊說,一邊扭身就要往外走。劉胡蘭說聲:“別忙?!北阙s過來驗收二寡婦的鞋。她把二寡婦的鞋找出來,拿在手中一掂,不禁吃了一驚。這雙鞋,輕飄飄、軟綿綿的,心里升起一股火氣。接著又敲了敲鞋底,捏了捏鞋幫,十分嚴厲地說:“你這雙鞋底子軟,分量不夠。這是面子貨,里頭都是些啥?這樣的鞋不能收!”

二寡婦見劉胡蘭不收鞋,就咋唬開了,說沒作假。

“你說沒假,我說有假,不信剁開看看!”劉胡蘭斬釘截鐵地說著,接過玉蘭子找來的斧頭,手起斧落,“咔嚓”一聲當(dāng)眾剁開了二寡婦的鞋底。大家一看,鞋底里墊的盡是草紙和麻袋片,全都氣憤地議論開了,一致提出開會斗爭地主婆二寡婦。黨支部堅決支持劉胡蘭和群眾的意見,并確定由劉胡蘭主持召開了斗爭會。

請求留守風(fēng)暴區(qū)

1946年5月,黨中央發(fā)出了土地改革的指示。黨組織決定讓劉胡蘭參加土改試點工作,她表現(xiàn)得特別出色。就在這年6月,她被批準為中國共產(chǎn).黨預(yù)備黨員。

9月的一天,劉胡蘭正在地里割谷,只見區(qū)通信員騎輛自行車,沿小道疾馳而來。他跳下車,對劉胡蘭說:“閻匪軍要進犯平川,區(qū)委通知你,立即到信賢村參加緊急會議!”

劉胡蘭來到信賢村,區(qū)委擴大會議剛剛開始,區(qū)委書記正在傳達地委和縣委緊急會議的精神。

散會后,劉胡蘭和雪梅并肩走出村子,在水渠邊站住了。

雪梅說:“胡蘭子,今后一段時間,環(huán)境會越來越惡劣,斗爭會越來越殘酷。區(qū)委考慮你的安全,決定讓你轉(zhuǎn)移上山?!?/p>

劉胡蘭“哦”了一聲,又陷入了沉思。

雪梅見劉胡蘭不說話,就拍著她的肩膀熱誠地繼續(xù)說:“胡蘭子,你不是早就盼望著去西山學(xué)習(xí)嗎?這回你的愿望可以實現(xiàn)了。區(qū)委決定讓我留下來堅持斗爭,區(qū)上的工作你就放心好了?!?/p>

此刻,劉胡蘭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西山,她多么向往西山熱火朝天的斗爭生活啊!可是,她想到眼下的形勢,肩上的責(zé)任,又覺得自己必須留下來。于是,她猛地扭過頭,鄭重其事地說道:“雪梅姐,我要求留下來堅持斗爭,行嗎?”

雪梅一聽這話,便睜大了眼睛。

劉胡蘭懇切地說:“雪梅姐,你不是常說革命者要走向風(fēng)暴嗎?眼下,斗爭的風(fēng)暴就要來了,這正是鍛煉我的好機會。再說,我入黨晚,好多人不知道我是共產(chǎn).黨員,年齡小,不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人地兩熟,便于隱蔽。因此,我請求留在平川上和你一道堅持斗爭。雪梅姐,你說行嗎?嗯,你快說話呀!”

誠摯的革命感情,無畏的斗爭勇氣,在緊要關(guān)頭考慮全局而不考慮個人安危的革命精神,深深地感動了雪梅。她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后緊緊地握住劉胡蘭的手說:“胡蘭子,這件事得由區(qū)委決定,回頭我把你的意見反映一下?!?/p>

當(dāng)天下午,區(qū)委慎重研究了劉胡蘭的請求,認為她機智勇敢,對黨對人民赤膽忠心。同時,也考慮到區(qū)上的女同志只留下雪梅一人,需要個幫手,因此,批準劉胡蘭暫時留在平川。

劉胡蘭和雪梅開始在平川上轉(zhuǎn)戰(zhàn)。

白天,她們在各村布置工作,安置轉(zhuǎn)移干部家屬的生活;夜晚,她們同武工隊一起闖進據(jù)點,聲東擊西,騷擾打擊敵人。

轉(zhuǎn)眼間,嚴寒籠罩了大地。劉胡蘭頂北風(fēng)踏霜雪,凍僵了手指,奔波勞累,樹枝刺叢撕破了衣衫。吃飯,沒一定的時間;住宿,沒一定的地方。為防備敵人的突然襲擊,有時一夜得轉(zhuǎn)移四、五處。

一天深夜,武工小組得到消息說:勾子軍包圍了南白家莊,正在抓我方留在村里的干部。雪梅和劉胡蘭隨武工隊員立即出發(fā),趕去解救。

月色朦朧,北風(fēng)凜冽。武工隊員像插翅的猛虎,撲到南白家莊,把村干部解救出來了??墒?,在撤退的時候,劉胡蘭和雪梅被敵人沖散了。

拂曉,劉胡蘭沖出敵人的包圍圈,隱蔽在一座墳地里等待雪梅。左等右等,一直不見雪梅的影子。怎么辦?劉胡蘭心想:雪梅要是沒有發(fā)生意外,以后一定會到云周西村找自己的。于是她決定先返回自己村里去。

平川上到處都有敵人,劉胡蘭只好繞道走。天黑下來以后,劉胡蘭剛走到東堡村,忽然云周西村方向傳來幾聲槍響。為了防備意外,她把區(qū)委的重要文件藏在這個村婦聯(lián)會主任家里。事情辦妥后,她才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村莊走去……

摸到村里,劉胡蘭才打聽出,原來剛才響槍,是復(fù)仇隊搞的偷襲,經(jīng)過周密調(diào)查,她查清這次偷襲是偽村長秘密勾結(jié)敵人干的,于是,在一天夜里,她配合武工隊處決了這個壞蛋。

那天,劉胡蘭和武工隊員一夜沒睡,他們把文水縣人民政府鎮(zhèn)壓壞蛋的布告、傳單和標語,貼在十字街頭,撒到村邊路口。

第二天清早,村里的群眾圍著布告,觀看著,議論著:

“這可給咱們除了一大害!”

“早知道這狗雜種會有這個下場!”

“老八路又回來了?”

“嗨,八路軍根本就沒有走!”

總把危險留給自己

1947年1月11日,這天夜里,劉胡蘭把各方面的工作都安排好,雞已經(jīng)叫過頭遍,她才上炕休息。明天,她將按照上級黨組織的指示,到北齊村找陳區(qū)長接頭,與別的同志一起到西山革命根據(jù)地去。這時,她激動得輾轉(zhuǎn)反側(cè)。她按捺住興奮的心情,仔細回憶自己這幾天所做的工作。她不斷地問自己:區(qū)上和縣里干部留下的文件是不是全部處理好了?村里的工作是不是向留下來的黨支部負責(zé)同志和秘密村長做了妥善安排……

一連串的問題使劉胡蘭久久不能入睡。她還想到最近幾天情況的急劇變化,心里更像燒開了鍋的水在沸騰著。

就在幾天前,父母親曾焦慮地對她說:“胡蘭子,那天勾子軍到咱家沒抓著你,是不會死心的。你就快走吧!”

同伴們關(guān)心地對她說:“胡蘭子,你就放心地上西山吧!村里的事由我們來做?!?/p>

一天夜里,黨組織派陳萬生和劉芳帶著武工隊,冒著危險,趕了幾十里路,專程來接劉胡蘭上山,并通知她說,雪梅已到地委學(xué)習(xí)去了。

劉胡蘭聽到這消息,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但她仍不得不急速地思考著面臨的新情況:村里有一些工作還沒有完全安排好,區(qū)委的重要文件還藏在東堡村婦聯(lián)主任家里,必須盡快燒毀……想到這里,她再次向陳區(qū)長說明了緊急情況,請求道:“現(xiàn)在還有一些必要的事得處理一下,等我安排好以后再走吧!”

陳區(qū)長經(jīng)過慎重考慮,終于同意了劉胡蘭的請求。

天快亮了,北風(fēng)越刮越大。月亮被烏云遮住,院里顯得灰暗暗的。

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怼皣R!嘡!嘡!”的敲鑼聲。鑼聲里還夾雜著嘶啞的喊叫:“全村男女老少,都到大廟前集合咧……”

劉胡蘭警覺地站起來,聽著外面的喊叫聲,說了聲:“媽,我出去看看!”全家人不放心地跟在她的后邊,來到院門口,朝外瞭望。

原來,陰險毒辣的敵人,一槍不放,早已偷偷地包圍了村莊,現(xiàn)在,進村搜查了。街上到處是三五成群的閻匪軍和復(fù)仇隊。被逼迫走出家門的老鄉(xiāng),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拄著拐杖,邁著沉重的腳步,移向村南的大廟。

“組織群眾轉(zhuǎn)移不可能,自己出村也來不及了,怎么辦?”劉胡蘭站在院里緊張地思索著。

愛蘭子急得要哭出聲,她說:“姐姐,快,快躲在柜后邊吧,我給你看門!”

媽媽說:“不行!勾子軍前幾天來咱家抓過胡蘭子,在家里恐怕是躲不住了?!?/p>

她忽然想出個主意:“胡蘭子,到隔壁大嫂家躲躲吧!她生下孩子才幾天,查問起來,就說是伺候‘坐月子’的?!闭f罷,沒等女兒答話,就把劉胡蘭推到自家院墻的斷口處,讓她進了隔壁大嫂的院子。

劉胡蘭一進屋,見里面已有幾個婦女。

“嘡!嘡!嘡!”鑼聲一陣緊似一陣,只聽外面喊道:“趕快去大廟前集合咧!一家只許留一個人,要不然查出來,就按私通八路辦理!”

小屋里氣氛立時緊張起來。劉胡蘭瞅瞅屋里的婦女,又瞅瞅炕上的產(chǎn)婦和嬰兒。心想:敵人今天的來勢非同往常,要是敵人闖進來搜查,不但眾人保不住,就連產(chǎn)婦和嬰兒也有性命危險。不行,得馬上離開這里。她扭過身,推開屋門就往外走。

屋里的人一見,都急忙說:

“胡蘭子,他喊他的,你別出去!”

“胡蘭子,我們出去,你不能走!”

劉胡蘭說:“不礙事,我另找個地方去!”

這時地主石廷璞,裝作沒事的樣子,在街口上溜達著。

他一見劉胡蘭,先是一驚,接著臉上露出了陰險的奸笑,他故意拉長聲調(diào)高聲叫喚道:“嘻嘻,劉胡蘭!今天怎么露面啦?是到大廟‘辦公’嗎?哈哈!”

劉胡蘭討厭石廷璞這副奸詐可惡的樣子,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通往村外的小巷走去。正在這時,敵人叫罵著,押著一伙群眾迎面走來。現(xiàn)在她面前只有到會場一條路了。

大義凜然走向鍘刀

會場上氣氛格外陰森,匪徒們已把男女分開,正按黑名單繼續(xù)捕人。劉胡蘭悄悄地走到媽媽的身邊,胡文秀大吃一驚,問:“你……你咋也來了?”說著,把劉胡蘭掩在身后。鄉(xiāng)親們也有意擠得更緊了。

一個地主武裝復(fù)仇隊的隊員走過來,他原是大像鎮(zhèn)的民兵,現(xiàn)在當(dāng)了敵人的走狗。他一眼發(fā)現(xiàn)了劉胡蘭,走過來陰沉著臉說:“劉胡蘭,今天你‘自白’吧。一會兒我們特派員問你啥你答啥,保你沒事。要不,今天你就過不去……”沒想到劉胡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我的骨頭沒那么賤,沒啥可說的!”這個叛徒灰溜溜地走了。

現(xiàn)在,敵人的企圖已經(jīng)很明白了,劉胡蘭的心轟轟地翻騰著。她從口袋里摸出手絹、清涼油盒,又從手指上脫下指環(huán),一并交給了媽媽。

愛蘭子迷惑不解地看著姐姐這一連串令人驚異的舉動,看見媽媽悄悄地落下淚來,便一頭撲在姐姐的懷里哭了。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碰了一鼻子灰的壞蛋,領(lǐng)著一伙勾子軍朝這邊走來,要抓劉胡蘭。

人群騷動起來,人們開始叫喊:

“憑啥抓人!”

“憑啥抓人!”

嘩啦一聲,敵人的槍頂上火。劉胡蘭霍地撥開人群,跨前幾步,對匪徒們大聲喝道:“逞什么兇!不能傷害鄉(xiāng)親!”說完,挺著胸脯“騰騰騰”地向大廟走去

劉胡蘭跨進大廟西廂房的門坎,看見窗下放著一張條桌。閻匪軍官張金寶裝模作樣地仰坐在椅子上,他那亂蓬蓬的大胡子和刺目的黑痣,把臉部襯托得十分陰森兇惡。沒待劉胡蘭站穩(wěn),大胡子便發(fā)問:

“你叫胡蘭子?”

“我就是劉胡蘭!”

“你村的石村長是誰殺的?”

“不知道!”

“最近有哪些八路軍來過你們村?”

“不知道!”

大胡子有些沉不住氣了,提高了嗓門:

“你,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劉胡蘭的聲音比他還高: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一連串的硬釘子,把大胡子碰得有點不知所措。他“嘿嘿”奸笑幾聲,假惺惺地勸說道:“你不要再受共產(chǎn).黨的欺騙,只要你從今后改惡從善,我們就不會再和你計較了?!?/p>

劉胡蘭把頭偏向一邊,好像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大胡子忽然冷笑著說:“你不說?嘿嘿!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供出你是共產(chǎn).黨員了?!?/p>

劉胡蘭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叛徒出賣了,便把頭一揚:

“說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就是共產(chǎn).黨員!”

大胡子緊緊追問:“你們村還有誰是共產(chǎn).黨員?”

“就我一個!”

“你們這個區(qū)上有多少共產(chǎn).黨員?”

“就我一個!”

大胡子強壓著火,彈著椅子,狡詐地說:“不能吧,這么大個區(qū),怎么能只有你一個呢?其實,你不說我也清楚?!?/p>

劉胡蘭譏諷地說:“清楚還問我做啥?”

大胡子發(fā)窘地搓搓手,又轉(zhuǎn)了話頭:“近來你給八路軍辦過什么事?”

劉胡蘭回答得很干脆:“只要我能辦的,啥事都辦過。”

大胡子見撈不到一點油水,又氣又惱。但他仍不甘心,賊眼珠一轉(zhuǎn):“今天你要是‘自白’了,我就放了你,還給你一分好土地?!?/p>

劉胡蘭輕蔑地一笑,斬釘截鐵地回答:“給我個金人也不‘自白’!”

大胡子氣得完全失去了控制,拍著桌子吼叫道:“你、你、你,小小的年紀好嘴硬!你就不怕死?”

劉胡蘭昂首挺胸,話音豪邁而響亮:“怕死不當(dāng)共產(chǎn).黨員!”

這句鏗鏘有力的話,擲地作金石聲,炸響在大胡子的頭頂上。他沮喪地往后一仰,幾乎要癱在椅子上,不得不用退讓的口氣對劉胡蘭說:

“好,好,我不難為你了,只要你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一句,今后再不給共產(chǎn).黨,八路軍辦事,我就馬上放了你?!?/p>

劉胡蘭又給頂了回去:“那可辦不到!”

大胡子狂怒了:“來人!給我綁出去槍斃!”

幾個匪徒聞聲沖進來,動手捆綁劉胡蘭。

“等等!”大胡子又絕望地叫了一聲。

劉胡蘭側(cè)過頭,輕蔑地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還有啥事?別白費心機了!”她把頭一扭,大步流星地跨出了房門。

天空密集著團團陰云。大廟前站著幾百個滿腔怒火的群眾。劉胡蘭和其他幾個被捕的同志,傲然挺立在刑場上。匪徒們抬來了三口鍘刀,“嗵”地放在地上,還背來了幾十根胳膊粗的木棒,殺氣騰騰地立在一旁。

大胡子用陰森恐怖的腔調(diào)宣布了要鍘死的七個人的名單。他還想威脅群眾,便問道:

“這七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好人!都是好人!”群眾怒吼了。

這一下,敵人著慌了,立刻把架好的機關(guān)槍向群眾瞄準。他們瘋狂地叫著,罵著,不準群眾再說一句話?!八ⅰ?,敵人撐起了鍘刀……

幾位同志犧牲了。

劉胡蘭昂首挺立著。她的熱血沸騰,眼里噴著怒火!大胡子無可奈何地用央求的口氣說:“你,你,你‘自白’吧!只要你說一,一,一句話,我就放了你?!?/p>

大胡子果真聽到了一句話。但是,他聽到的是氣勢磅礴、撼天動地的一句話:

“我咋個死法!”

大胡子徹底絕望了,號叫道:

“一……一個樣!”

劉胡蘭把頭一揚,胸一挺,攥緊拳頭,“騰騰騰”地向鍘刀走去。在她的臉上,充滿了剛毅、莊重、視死如歸的浩然正氣!

在生命的最后一息,劉胡蘭用全力高呼:

“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

…………

英雄的事跡傳到了晉綏邊區(qū)。中共晉綏分局做出決定,追認劉胡蘭同志為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式黨員。

英雄的事跡,傳到了革命圣地延安。毛主席為劉胡蘭烈士親筆寫下了光輝題詞:

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八個大字,是對劉胡蘭一生的崇高評價!是對一切為祖國解放與獨立而犧牲的革命烈士的生動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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