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fēng)道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冷笑,坦然而又深邃,像是將殺機(jī)凝成了深深的皺紋,以刀刻的形式在這兩人的世界里綻放。
“錚……”陰風(fēng)道出劍,裂風(fēng)、破空,切開那落下的閃電,在電光盛得耀眼,又突然滅了的那一剎那,劍便已經(jīng)掠入了王舜的氣場、刀網(wǎng),然后又有一道閃電驚落。
驚落的閃電照亮了二人世界的虛空,在萬籟俱寂之中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神秘,再在刀與劍相觸之處耀起一團(tuán)血色的異彩,擴(kuò)散、爆綻如破開地殼的陰火,向四面輻射,吞沒刀與劍,吞噬人與天。
“轟……”一陣焦雷隱起,自四面密云之中凝匯聚斂,然后自那吞沒兩人的異火之中炸開。
王舜和陰風(fēng)道如兩顆擲出的巨石,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彈出,又各自在虛空打了個旋,刀與劍同舉。
以插天之勢,接引下天空中那四處肆虐的電火在各自燃起一層奇異的亮彩之后,又向同一點交匯。
出劍、出刀!天開、云裂!在密云后那萬縷陽光灑落的一剎那,又驚見彼此猙獰的面目,但卻絕無法阻止他們這驚天動地的一戰(zhàn),而他們的戰(zhàn)意也如噴出地底的熔巖,以不可遏止之勢瘋漲爆發(fā)。
一萬禁軍,命運(yùn)與十萬都城軍的結(jié)果并沒有兩樣,王舜身邊與其同趕回長安城的高手,依然沒能阻止除陰風(fēng)道之外的四仆跟在劉正的身后向未央宮的方向趕去。
長樂宮,處處斷瓦殘垣,經(jīng)歷數(shù)劫,已面目全非,古都之破敗并非因千軍萬馬的踐踏,而是劉正一人一騎所為。
神話是在破壞和毀滅之中建立起來的,立于廢墟之上才能體現(xiàn)偉人之偉。劉正便是如此,但他有他的原則,如果可以選擇,劉正也絕不會選擇破壞,這里畢竟是他的祖先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
破那一萬禁軍,長樂宮中根本就沒有敢阻劉正腳步的人,遠(yuǎn)遠(yuǎn)地便避開。畢竟,生命才是最為重要的。
直出長樂宮,武庫大街寂若死域,惟暗云低壓,閃電在虛空之中如結(jié)成蛛網(wǎng),閃滅不定,使之若置身森羅絕獄。
對于長安城諸宮的了解,劉正若觀掌紋,是以,他根本就沒有讓戰(zhàn)馬停歇半步,直奔未央宮。他自然不必等四仆同至,也沒有必要,王莽只是屬于他的,任何阻止他擊殺王莽的人,都必須殺,這是沒有條件可以講的。
道理,就是手中之劍!誰的劍利誰就有道理,就像王莽篡去他漢室江山一般,沒有任何可以講的道理。
“圣上,請移龍駕!”王興與劉歆以極速奔入未央宮未塌的大殿,跪下急切地道。
王莽緩緩地睜開了眼,他知道劉正已經(jīng)破了那一萬禁軍,已經(jīng)闖過了長樂宮,而且正向他所在的方向趕來,已經(jīng)快抵武庫大門之外。因為他的思感與劉正已經(jīng)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劉正知道了他的位置,他也自然清楚地感知了劉正的位置。
“他不會這么快闖過武庫的。”王莽冷然而自信地道。
“但皇上龍體豈能擔(dān)半點風(fēng)險?因此,還請皇上先移駕建章宮!”劉歆沉聲道。
“是啊!皇上何等尊貴,而劉正乃一介武夫,豈容他驚擾了皇上……!”一干臣子附和道。
“眾位愛卿先平身,今日我與劉正之決形式已定,無論我在哪里,都仍要與劉正決一生死。他數(shù)破我皇城,已是罪不可恕,我移駕建章宮,也要讓眾愛卿明白今日的局勢,存亡便看今日了!”王莽吸了口氣,沉聲道。
“皇上心思臣等明白,臣等必誓死捍衛(wèi)皇城的尊嚴(yán),絕不容許劉正匹夫張狂無禮!”劉歆懇然道。
王莽悠然一笑,吸了口氣道:“朕便不相信以蒼穹邪盟的天地十三邪的力量也殺不了劉正!”
“皇上放心,蒼穹邪盟的天地十三邪,人人皆是江湖邪道之中的頂級高手,當(dāng)年劉正被哀帝封為武林皇帝后,受到正道人士的擁護(hù),而武道邪門的數(shù)位高手不想邪道被正道欺壓,自發(fā)聯(lián)合組成了蒼穹邪盟,而當(dāng)年因邪道第一人邪帝未曾出現(xiàn),他們便共同推舉十三人中的‘邪遁’歸鴻跡為首,但江湖人士認(rèn)為他們?nèi)圆皇莿⒄當(dāng)常袢帐熬鄣绞?,即使是劉正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勝得了這十二人聯(lián)手的阻殺!”王興自信地道。
王莽點了點頭,有些忿然道:“想不到那歸鴻跡這般不識抬舉,居然連本皇再三邀請都不來助陣,要是能聚齊十三邪結(jié)成天絕邪殺陣,那天下之間又有誰能破?就是兩個劉正也不足道哉!”
“皇上所說甚是,這歸鴻跡確實是不識抬舉,不過少了這天下第一遁,也同樣可以組成天絕邪殺陣!”王盛出言道。
王莽嘆了口氣,他心中哪還不比王盛清楚此事,少了天下第一遁歸鴻跡這十三邪之首,天絕邪殺陣便如老虎掉了牙,這是一個絕沒有人可以代替的角色,因為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遁地之術(shù)達(dá)到如此登峰造極的人。也只有此人才能把天絕邪殺陣聯(lián)串得天衣無縫,即使是邪神也沒有這般能耐。
歸鴻跡雖只能在邪派之中排在邪神之后,但卻絕對是天下間最難纏的人物之一,即使是邪神也會對其客氣三分,只是王莽沒能請到歸鴻跡。
當(dāng)然王莽拿歸鴻跡也沒有辦法。
“皇上起駕!”王興高喝一聲,眾禁軍立刻排開隊伍,在宮女太監(jiān)及數(shù)位大臣的相護(hù)之下向建章宮行去。這建章宮是王莽最后安身之處,建于皇城之外,自未央宮出章門,過穴水便至。
長安城之內(nèi)的諸宮都被劉正給鬧翻了天,這使得王莽感覺不到一點安全感。是以,便在城外再建一座巨大的宮殿,這也是專為對付劉正所建,只有在劉正殺入長安城,遇上危險之時,王莽才會選擇去建章宮暫避。
不過,這一次卻是王莽欲與劉正決一死戰(zhàn)之地。
玄武橋驟然斷裂,橋身炸成千萬塊碎石沖空而起。
劉正與疾馳的戰(zhàn)馬騰空而起,如插上了翅膀一般,橫過虛空,自斷橋之上向明渠的對岸躍去。
“嘩……”明渠的河水之中激射起一道如倒垂瀑布般的白練直罩向虛空之中的劉正和戰(zhàn)馬。
河水傾底倒瀉,以不可遏止之勢溢上虛空,天地頓時一片蒼茫。
“希聿聿……”劉正的戰(zhàn)馬一聲長嘶,雖然在劉正的氣勁相護(hù)之下,但仍未能夠自那倒瀉的河水中掙脫而出。
“水中無二!”劉正一聲怒吼,如沖天之鳳騰上九霄,自倒瀉的河水之中破出,但他的戰(zhàn)馬卻已在河水之中化成碎片,而浪頭未竭,依然以奔涌之勢直射向身在虛空的劉正。
劉正的身子一升再升,竟擠入密云之中,在巨雷隱動之際,化成一團(tuán)亮麗之極的奇芒自虛空之中隕落而下,牽著曳尾一般的電柱,在即將觸及浪頭之時化成一柄插天接地的巨劍,又如張牙舞爪的火鳳。
“裂……”那沖上虛空的巨大浪頭如被撕裂的布帛,自中而開,自上而下,在巨劍的沖擊之下,裂開一道深邃的峽谷,而巨劍的速度未減,以無堅不摧之勢直射水谷之地。
“轟……”水谷驟分之際,一道黑影以狂飆之勢閃身再次沒入那傾瀉激涌的河水之中,掀起了遮天蔽日的浪頭,模糊了劉正的每一寸視線,但卻并沒有阻止那騰飛如火鳳一般的巨劍以綿綿不絕、洶涌霸烈的氣勢飛逐于浪尖巨滔中。
整條明渠仿佛一分為二,河水在空中裂開一條巨大綿長的峽谷,河水外溢,洶涌上岸,岸邊的花柳竟在浪濤之中盡數(shù)折斷,再化成截截碎片,仿佛有十萬柄刀劍相切。
河中之魚盡死,在每一滴河水之中都飽含了無上的罡風(fēng)劍氣,沒有生命可以保持自己的完整。更奇異的卻是在那分開的浪頭之上,可以看到一層層暗綠色的電火一波波地向前推移,天、地與河水仿佛被那一柄巨劍接通,無窮無盡的電火透入河水之中,再漫遍每一個角落。
“轟……”河面再度炸開,竟有十一葉小舟破開浪谷,自四面電射而至,拖起海嘯般的氣旋分割那柄插天巨劍。
巨劍爆散,化成無數(shù)火球如雨般飛灑而下。劉正的身形若破天蒼龍一般逆升十?dāng)?shù)丈,在虛空之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跡,斜斜地自數(shù)道電火之中逸向武庫內(nèi)假山之頂。
那十一葉小舟也若巨鳥般自浪尖滑過,自不同的方位落于假山四周,而那在水中一直逃逸的黑影也破出水面悠然落地,與那十一葉著地而不碎的小舟成犄角而列,頓時河中浪歇,天地肅殺一片,每一寸虛空皆若彌漫著揮之不去濃烈的殺機(jī)。
“蒼穹邪盟的天地十二邪!”劉正的眸子里爆出一絲驚駭,淡淡地道。
“武林皇帝果然是武林皇帝,居然可以自我們十天九地?zé)o極殺中破圍而出!我雷霆威真是佩服之極!”一冷面中年人淡漠地笑了笑道。
劉正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脅,四面肅立的殺手氣場竟切斷了他向外延伸的思感,他與王莽的精神鎖結(jié)在剎那間被解,他知道王莽要移駕,可是卻再也捕捉不到王莽所在的方位,他的心竟有一點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