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當”地一聲,彭丹玲的長劍應聲脫手飛去,同時傳來兩聲“嘿嘿,嘻嘻”的怪笑,但見墳場陡然兩條怪影暴長,眨眼來到彭丹玲和單寶兒面前,兩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定眼一看,來者一男一女,兩個老人穿得不類不倫,怪態(tài)百出,那老頭年旬八十,蓬頭垢面,蓬松的頭發(fā)頂上一頂小小的紅帽由一條紅繩從兩耳后面系在下巴下面,身穿著一套非常破舊的仍然看得出鮮艷色彩的紅紅的新郎官的著裝,腰帶上斜插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普通柴刀,柴刀刀柄很松垮地放置在刀把套上,隨著那怪老頭走動一晃一搖,那老婆婆亦是蓬頭垢面,頭上扎著紅的、黃的、綠的紙花,皺紋堆聚的臉蛋上一邊涂著紅色,一邊涂著綠色,身穿破舊的新娘子婚服,腰間掛著一把黑油油的鍋鏟,左手拿著一塊砧板,右手捏著一把也是銹跡斑斑的菜刀。
只見那老怪婆“嘻嘻”笑著走了過來,彭丹玲嚇得捂住眼睛,那怪婆婆說道:“小賤人,真不知羞恥,我這婆子雖然老了點,可比起你來不知道要強多少倍,你還捂著個丑臉不敢看我,我還不愿讓你看到我這俊俏的臉蛋!嘻嘻!只給我的新郎官看,??!”說罷,向那怪老頭問去。
那怪老頭連連答道:“嘿嘿,只給我一個人看!”
那怪老婆子走到單寶兒跟前,說道:“嘻嘻,小貝,打疼了嗎?那小賤人敢打你?我?guī)湍憬逃査?!”說罷,轉身“叭”地一耳光打在彭丹玲的臉上,可彭丹玲卻沒有絲毫的痛苦,好像那一耳光不是打在她的臉上,而是打在空中一樣,單寶兒急忙阻攔道:“不要打她!”
那怪老婆子又嘻嘻兩聲,說道:“小寶貝,心疼了,我還沒打呢!”
單寶兒氣憤地說道:“打得這么響,還說沒打!”
那怪老婆笑道:“小寶貝,你真象我的小寶貝,你喜歡她是不是?可她要殺你,這種賤人打她不曉心疼你!”頭也不轉地又“叭”地一聲。
這回單寶兒看清楚了,那怪老婆子壓根就沒打在彭丹玲的臉上,而是在空中發(fā)出“叭”地一聲響,彭丹玲的頭發(fā)絲都沒吹動一下,單寶兒又驚嘆不異,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怪人,一個巴掌也啪啪的響!
那怪老婆子嘻嘻怪笑,撫摸著單寶兒的臉,就好像單寶兒是她親生的兒子一般,看見單寶兒紅腫的臉,怪老婆子心疼極了,說道:“小寶貝,不哭,啊,小寶貝乖,小寶貝笑一笑!”
那怪老婆子話讓單寶兒聽得哭笑不得,突然,怪老婆子對那怪老頭兒喝道:“死新郎官兒,小寶貝叫人家給欺負了,還愣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替他報仇!”
那怪老頭子嘿嘿怪笑兩聲,說道:“知道了,嘿嘿,打人的孩子在哪?快出來!”
怪老婆子說道:“真沒用,什么事都干不了,打小寶貝的女孩在這里?!闭f罷,朝彭丹玲一指。
彭丹玲更是害怕得不得了,那怪老頭兒一晃來到彭丹玲面前,說道:“你敢打我的小寶貝,我劈死你!”說罷,抽出那把銹跡斑斑的柴刀就要劈了下來。
單寶兒大驚,急呼道:“老前輩手下留情,她沒有錯!”
那怪老頭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猛劈,只見彭丹玲周身到處都是刀影。
單寶兒驚呆了,倘若這樣劈在彭丹玲身上,恐怕她眨眼就會被劈成肉泥。
單寶兒想起身阻止,可那怪老婆子衣袖微微一拂,又坐在地上了,怪老婆子說道:“小寶貝,莫著急,我不讓她死,新郎官兒不敢劈死的,是不是?新郎官兒?”
那怪老頭兒立刻住手答道:“是,新娘子兒!”只見怪老頭發(fā)劈之處,地上的雜草一根不剩,被砍得干干凈凈,就連彭丹玲兩足之間的空地上的雜草也都被鋤掉,那些雜草都整齊地放置在旁邊,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單寶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彭丹玲竟毫發(fā)無損地站在那里。
單寶兒突然喊道:“兩位前輩不要再嚇彭姑娘了,原本上是我欺負她,你們就別再為難她了!”
那怪老婆子說道:“小寶貝,乖,不許胡鬧,我們不戲弄她就是了,看來你挺愛她的??!”
“新郎官兒!”她又喊怪老頭子。
“唉!”怪老頭子很快就答應了。
“不如我們作主,讓小寶貝娶了這小賤人作媳婦兒,怎么樣?”怪老婆子嘻嘻笑道。
彭丹玲一聽,“卟嗵”雙腳跪在地早,哭道:“兩位老祖宗,行行好,你們放過我吧,我才不和那無恥下流的東西在一起……”
那怪老頭兒嘿嘿兩聲,喝道:“大膽,你敢抗旨,我劈了你!”
怪老婆子說道:“新郎官兒,干嗎那么兇!她現(xiàn)在是小寶貝的媳婦了,還那樣粗魯,你比起小寶貝來差得遠啦!”
那怪老頭兒立即很恭敬地答道:“是,新娘子?。 ?/p>
怪老婆子說道:“站著干什么,快布置新房子!”
怪老頭兒非常樂意,非常敬畏地答道:“是,新娘子兒,我這就去蓋房子!”
只見那怪老頭兒一個兔起狐躍,趨到墳場的樹林,“咔嚓”幾聲,那碗口粗的大樹霎時倒下四五棵來,但見他忽左忽右,那柄柴刀仿佛是生在他的手上一樣,如活物一般,轉眼功夫那幾棵大樹已然被砍出樹梢,劈成一段一段來,陡然他將柴刀一停,倏地向木段劈出,那木段成有凸凹不一的形狀來,然后喝地一聲,將那些段木一一拋了過來,那段木竟兀自行拼成一個房架,又見他將一些長木板塊拋了過來,那木板像長了眼睛似的一塊接一塊地粘在房架,不到一會兒,一座小小的木屋竟立在單寶兒和彭丹玲的面前。
兩個親眼目睹這一不可思議的過程,都仿佛置身夢境一般,竟忘了剛才發(fā)生在飯店里的矛盾,單寶兒說道:“小彭兄弟,啊,不不!彭姑娘,待會兒我抓住那怪老婆子,你快逃走!”
彭丹玲說道:“好,我在飯莊等你!”可突然意識到單寶兒剛才對她的無禮,馬上又罵道:“誰要你幫忙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無賴!騙子!”
單寶兒被罵得狗血淋頭,不敢多言,那怪老婆子卻充耳不聞,突然向前邁出幾大步,將腰間的鍋鏟向墳頭的墳碑鏟去,只聽“當”地一聲,那墳碑露出土上的一段竟被她輕易鏟了起來,但見他手中的鍋鏟一抖,那斷碑向空中升去,將鍋鏟很快向腰間一掛,拿著砧板接住空中落下的斷墳碑,揮起生銹的菜刀,將放置在手中砧板上的斷墳碑切了起來,一邊切一念道:“我切切切,切成塊,切成片,切在絲,切成菜!”突然她一手拿起砧板,向拿著鈔鍋一般一陣翻動,那被硬生生由墳碑切成的石塊、石片、石絲攪合在一起在砧板上胡亂飛舞起來,又聽怪老婆子喊道:“死新郎兒,將桌子、椅子、盤子、碗兒、筷子、勺子端上來!”
那怪老頭兒應聲答道:“好咧!”一段段,一片片的木頭飛將過來,兀自拼成桌子,椅子,只見空中不斷的物體飛向桌子上,轉眼木碗、木筷、木盤、木勺都一一擺在木桌上。
只聽怪老婆子喝道:“菜炒好啦,開飯啦!”將那砧一抖一揚,那些碎石“啪啪啪”落在盤子、木碗里面,兩老怪走到一塊,兀自舞了一番,四掌一拍,同聲喊道:“也!”
兩老怪笑盈盈,樂滋滋地坐在木椅,對視了一會兒,又同時向單寶兒和彭丹玲望來,只見那怪老婆子伸出干枯的手,向他倆一招,說道:“來來來,兩個小寶貝,小乖乖吃飯啦!”
單寶兒和彭丹玲哪里還敢上前,坐在地上,不敢亂動。
那怪老頭兒道:“哼,你敢抗旨,我劈死你!”
怪老婆子連忙阻止道:“新娘官兒,你怎么這么大脾氣,兩個孩子不吃算了,我們吃!”
怪老頭兒頓時不敢再多說,趕忙拿起那木筷和他的“新娘子兒”一道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怪老婆子夾起一塊碎石,放在嘴邊,嘴唇上下張合,發(fā)出“叭叭”聲音,“真好吃!”那怪老頭兒也象怪老婆子一樣“吃”著說道,突然那怪老婆子又夾起一塊碎石,在鼻子前聞了聞,說道:“什么味也沒有,一點都不好吃!”竟接連地夾起幾塊碎石向身后扔了出去。
那怪老頭夾著一塊石“吃”著,也向后扔去,說道:“真的一點也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發(fā)瘋般夾著碎石向身后扔去。
猛地,那老怪婆子停止扔碎石,看著仍在扔碎石的怪老頭兒喝道:“你敢說我做的菜不好吃!”
怪老頭兒趕緊停住不扔了,夾著一塊碎石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說道:“真好吃,真好吃,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菜了!”那怪老婆子這才笑了起來。
趁那兩個老怪在一旁瘋瘋癲癲時,單寶兒輕聲對彭丹玲說道:“你快逃吧,再不走就沒機會啦!”
彭丹玲見單寶兒在飯莊里將自己的臉打得紅紅腫腫,又見他幾次在兩怪面前袒護自己,對他的敵意漸漸消了許多,聽單寶兒又一次叫她逃走,不禁心中一熱,可抬眼一望,經那兩老怪一折騰,天早已黑了下來,這黑燈瞎火的,又是在陰森的墳場里,我向哪里逃去?彭丹玲在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