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云宏從廈門無功而返,在他回到濱海市的第三天,朱建中到公安局刑警大隊辦公室來找他,說有一個重要的情況要報告。
歐陽云宏熱情地請朱建中在沙發(fā)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這才問:“老朱,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的線索嗎?”
朱建中從衣兜里拿出一張郵政匯款單遞給歐陽云宏,表情復(fù)雜地說:“歐陽隊長,我女兒的學(xué)校昨天轉(zhuǎn)來了一張寄給她的5萬元的匯款,匯款人叫史亮興,但我們不認識這個人。想來想去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只好來找你了?!?/p>
歐陽云宏接過匯款單,看了看上面匯款人的姓名和匯款地址,想了想,伸手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問:“市公安局戶政科嗎?小張吧?我是歐陽云宏!嗯,請你幫忙查一個人的情況。他叫史亮興,地址是肖家巷185號。好的!謝謝!”
放下電話,歐陽云宏向朱建中詢問了一些情況。
大約過了5分鐘,電話鈴響起。電話是戶政科的小張打來的,她告訴歐陽云宏,查無此人,而且那個地址也是假的。因為肖家巷的終點是180號,根本就沒有185號。
“匯款人用的是化名,地址也是假的?!睔W陽云宏看著朱建中說。
“那會是什么人呢?”
“想想看,與你相識的人或者曾經(jīng)受過你幫助的人中,會不會有人用化名給朱小莉匯款呢?”歐陽云宏提醒道。
朱建中沉思了片刻,搖搖頭說:“沒有!如果是什么人出于對我女兒的同情,那也得講清楚,干嘛要用化名?這莫名其妙的匯款,我們決不會要!”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歐陽云宏眨了眨眼睛,忽然興奮起來,推測說,“據(jù)了解,8年前,醫(yī)院里換一只腎大約要15萬元人民幣。可以這樣推測,當(dāng)初參與偷割你女兒腎臟的共有3個人,現(xiàn)在,這3個人當(dāng)中的一個因為種種原因,想把自己分得的錢還給你們!”
歐陽云宏想,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匯款人很可能是出于一種想得到某種解脫的目的,不管他或者她如何用化名,但做出這種舉動本身必將使其暴露出來,這無疑對破案將是一條重要線索。
聽了歐陽云宏的分析,朱建中臉孔忽地變了顏色,他從桌上一把抓起那張匯款單,“嘶”地一下撕成了兩片,狠狠地扔到地上,氣憤地道:“見鬼去!5萬塊錢就想買我女兒的腎臟了?就想買回他自己早已喪失殆盡的良心了?”
歐陽云宏同情地看著朱建中,說:“請息怒!不管怎么說,匯款單的出現(xiàn)會對我們偵破這個案子,盡早逮住那幾個殘害你女兒的家伙有利?!闭f著,他彎腰拾起被撕成了兩半的匯款單,擱到桌上,“這個先留我們這兒,破案可能會用著它!”
歐陽云宏送走朱建中后,剛回到坐椅上坐下,桌上的電話鈴又響了。他摘下話筒“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女人嬌柔甜潤的聲音。
“歐陽隊長嗎?我是夏小蕓,我想問一下,你對朱小莉收到的那筆似乎有點莫名其妙的神秘匯款有何看法?”
歐陽云宏心中顫了一下:這么快她就知道了?隨即答非所問地開了一句玩笑:“夏記者,你的嗅覺還真靈?。 ?/p>
“你罵人?”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歐陽云宏連忙賠不是,然后問,“找我有事?”
夏小蕓在電話中談了對那筆匯款的看法。她的判斷與歐陽云宏的推測不謀而合。
歐陽云宏突然想起了什么,趕緊對著話筒說:“哦,夏記者,我希望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在報紙上刊登出來,否則會對我們破案不利?!?/p>
對方遲疑了一下,很遺憾地說:“就我個人而言,當(dāng)然很樂意滿足你的要求,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估計報紙已經(jīng)上機印刷了?!?/p>
“不能把稿件撤下來嗎?”
“這得請示總編輯批準(zhǔn),再找責(zé)任編輯換稿,幾個環(huán)節(jié)下來,恐怕報紙都已發(fā)出去了。”夏小蕓似乎有些愛莫能助。
“唉!”歐陽云宏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歐陽隊長,我看這未必就是壞事。你想想,如果我們報紙不把朱小莉這件事報道出來,那位‘史亮興’未必會在這個時候露面,你說呢?”
歐陽云宏想想,覺得夏小蕓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便問:“還有別的事嗎?”
夏小蕓在電話那頭說:“我手頭掌握了一些情況,可能會對你破案有幫助。電話中一時說不清楚,我想還是見面談好。這樣吧,晚上7點鐘,我在南湖酒樓等你,我請你共進晚餐,好嗎?”
“還是我請你吧!”歐陽云宏說。
“那說定了,不見不散!”
晚上下班后,歐陽云宏回到家里。說是家,其實他還未結(jié)婚,就一個人居住。他脫了警服,換了便裝,然后便準(zhǔn)備出門。這時,客廳的電話鈴響了。
歐陽云宏轉(zhuǎn)身回來抓起電話。在這一瞬間,歐陽云宏突然非常擔(dān)心電話里會出現(xiàn)鄒局長的聲音,怕有什么意外事情干擾了他與夏小蕓的約會。
說心里話,他很喜歡夏小蕓。他們認識是在1個月前,那次夏小蕓到巴山縣公安局采訪,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后再未有機會接觸。這次能夠單獨同她在一起,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
電話是歐陽云宏的表哥方正武打來的,聲音很急促,甚至有些喘息:“表弟,你馬上到我這里來一趟,行嗎?”
歐陽云宏很為難地說:“表哥,你有什么事就在電話中說好了,我現(xiàn)在沒有空……”
“沒空!那你等著,我馬上來你那里!”說著“咔嚓”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表哥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歐陽云宏放心不下,急忙把電話重新?lián)芰诉^去,可是,那邊沒有人接。顯然,表哥已經(jīng)出門在路上了,現(xiàn)在除了耐心等待,歐陽云宏沒有別的選擇了。
6點35分,門鈴響了。歐陽云宏打開房門,表哥方正武氣喘吁吁地立在門外。
“表哥,你有什么急事?”
方正武徑直走到沙發(fā)前坐下,說:“給我一支煙?!?/p>
歐陽云宏不禁愣住了。表哥可是從來不吸煙??!他從衣兜里掏出煙,丟到方正武面前,問:“你不是不吸煙嗎?”
方正武望著歐陽云宏笑了笑,笑得很苦。他從茶幾上拿起煙,抽出一支,塞到嘴里。
歐陽云宏看著表哥那笨拙的樣子,笑了,拿打火機為他點上火。
“我想同你談?wù)劊 狈秸涿臀豢跓?,吐出濃濃的煙霧。
煙霧在方正武面前飄繞,久久不能散去。他的臉便被煙霧罩住了。
“你需要多少時間?再過一刻鐘我必須出門了!”歐陽云宏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以毋庸置疑的口氣道。
“為朱小莉那個案子?”方正武問。
“是的?!辈恢獮槭裁?,歐陽云宏順?biāo)浦廴隽藗€謊。
“案子查得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差不多了。哦,我正想找你了解情況呢?!?/p>
“找我了解情況?”像有一根尖針刺入了方正武敏感的神經(jīng),臉色倏然變了。
歐陽云宏沒有注意方正武表情的變化,自顧說道:“這個案子的發(fā)生離不了醫(yī)院和醫(yī)生,你是濱海市第一醫(yī)院有名的外科醫(yī)生,對這方面的情況一定比較熟悉,一定會給我有所幫助!”
方正武默默地點了點頭,把吸剩的半截?zé)煹倨缭跓熁腋桌?。他來找歐陽云宏的目的,是想勸他不要管這個案子,現(xiàn)在看來是沒有用了,于是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你有事要出門,我就不耽誤你了。過幾天我們再談吧!”
方正武起身朝門口走去,在拉開房門時又回過頭來看了歐陽云宏一眼,目光里飽含著深深的優(yōu)郁和愁緒。
表哥今天怎么啦?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方正武走后,歐陽云宏懷著滿腹疑慮趕到南湖酒樓,已經(jīng)是7點10分鐘了。
夏小蕓站在樓前一棵挺拔的雪松下等他。
歐陽云宏抱歉地朝夏小蕓笑笑,說:“很對不起,來晚了,臨時來了客人?!?/p>
夏小蕓顯得十分寬容地笑了笑,小聲說:“一定是位很重事的客人吧!否則,干你們這一行的都會很準(zhǔn)時的,對不對?”
歐陽云宏點點頭,沒有多解釋,說:“咱們進去吧!”
走進酒樓,他們選擇了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坐下。
歐陽云宏讓夏小蕓點了菜,然后拿出煙來點燃一支,默默地吸著。
“想什么?”夏小蕓瞇著一雙好看的眼睛瞧著他。
“想去參加足球賽?!?/p>
“什么時候?”
“現(xiàn)在?!?/p>
“那個案件又沒線索了?”
歐陽云宏抬眼看著夏小蕓那張迷人的臉,優(yōu)郁地道:“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服務(wù)員把菜端了上來。
歐陽云宏眼睛盯著夏小蕓,問:“夏記者,你不是說有情況告訴我嗎?”
“是的。”夏小蕓表情嚴(yán)肅起來。
夏小蕓告訴歐陽云宏,據(jù)她了解,濱海市醫(yī)學(xué)界有些人,包括有些著名的外科醫(yī)生,同國外一個國際性的人體器官走私團伙可能有某種牽連,被盜取體內(nèi)器官的受害者決不止朱小莉一個人。
歐陽云宏心中猛地一震。他萬萬沒料到這個案子會有這么一個復(fù)雜的背景,急迫地說:“你能說得具體點嗎?”
夏小蕓淺淺一笑,說:“你再等幾天,好嗎?這回,我向你保證,決不捅到報紙上去!我將把所有調(diào)查結(jié)果全部告訴你!”
歐陽云宏瞧著夏小蕓那神秘兮兮的樣子,不便再追問。
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將近晚上11點鐘,兩人才從南湖酒樓里出來。
歐陽云宏問:“你的車呢?停在那兒?”
“哦,車出了點故障,送去修了,我是坐出租車來的?!?/p>
歐陽云宏說:“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上車后,夏小蕓忽然問:“能去你家看看嗎?”
歐陽云宏轉(zhuǎn)過臉看夏小蕓,見她也正看著自己,一對美眸含情脈脈,目光仿佛帶鉤帶刺。他的心立刻“嘭嘭嘭”擂鼓般跳動起來。
歐陽云宏將車發(fā)動,一打方向盤,朝自己家的路上駛?cè)ァ?/p>
來到了歐陽云宏的住所,跨進房門,像有種默契似的,兩個人對視著。然后,兩人漸漸靠攏了。
可惜,一個長醉的吻被歐陽云宏衣兜里的手機“滴滴滴”的叫聲驚散了。
歐陽云宏萬分不情愿地輕輕松開夏小蕓,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鄒局長辦公室的號碼。他不敢怠慢,趕緊按了一下鍵,接通電話。
鄒局長說:“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