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的春節(jié)到了,一大早,在凍僵了的東北煤城,開始有了零星的鞭炮聲,盡管是大饑餓年代,大家并沒忘記這天是過年的日子。
教師培訓(xùn)班,就剩下了我和老夫子陳嘉良以及山東秀才魯余糧,我們?nèi)齻€人,要一起打伙過這個冷清的春節(jié)了。
昨天傍晚,表姐領(lǐng)著大寶來到了培訓(xùn)班,表姐說,無論如何要去她家過年。表姐的情意我領(lǐng)了,但我告訴表姐,我這里還有兩個朋友,我不能丟下他們,最后,我答應(yīng)初一去她家。表姐剛走,鄭老師又來了。鄭老師讓我們幾個去她家過春節(jié),但被我們拒絕了。我們?nèi)齻€大男人,怎好去打擾剛離婚的老師呢。我們剛拒絕完鄭老師的好意,耿科長隨腳又到了,她看到培訓(xùn)班就剩下了我們?nèi)齻€人,讓鄭老師打個報告,她在科里給我們爭取三份春節(jié)物資分配名額。老夫子領(lǐng)回來時,我們看到是每人半斤油、一斤酒、二斤肉、二斤魚、二斤大米、二斤白面……在人人饑啼號寒的的年代,國庫里還能存下這些好東西,我們連想都沒敢去想。
我們?nèi)齻€人輪番捅著火爐,爐蓋子燒得紅紅的,寢室里溫暖如春。我們沒有寫春聯(lián),也沒有放鞭炮,除了沒有那份閑情逸致,更沒有那筆閑錢,大家的心思都集中在肚子里了。
魚和肉都是凍的,凍得比冰坨子還硬,我們把它們放到一個大水盆里,用涼水緩上。自從魚和肉放到水盆里,老夫子就蹲在盆子邊兒,不錯眼珠地看著,不時用棍子捅一捅,不時涌上口腔里的酸水更引發(fā)了他的酸勁兒,他搖頭晃腦,大有孔乙已的風(fēng)范:“不多也……唉……多乎哉!不多也!”
魯余糧奚落他:“老夫子,你不要管多乎哉了還是不多哉,還是趕快下廚房吧?!?/p>
老夫子不情愿地說:“多乎哉是咱們?nèi)齻€人共同多乎哉,為什么就得是我下廚?你的陳山月同學(xué)不是也來么?讓她做菜好了?!?/p>
魯余糧說:“陳山月來不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她告訴你了?”
老夫子腦袋晃得像個撥浪鼓,氣哼哼地說:“好你個秀才,你到是挺會裝。你敢說她一會兒不來?她要是不來,我把陳嘉良的‘陳’字倒著寫。”他停了停,還沒有發(fā)泄夠,槍口又對準了我:“還有你張守義,謝玲回家了,不然她會離開你一步么?你們倆真是春風(fēng)得意啊,艷福不淺也?!崩戏蜃印耙病弊掷瞄L長的,里面包含了羨慕和嫉妒。
我說道:“老夫子,請不要擴大打擊面好么?我和謝玲又沒招惹你。”
老夫子搖搖頭嘆口氣:“你和謝玲是沒招我惹我,秀才和陳山月也沒招我惹我,你們誰還有閑心招惹我呀?我只是不平衡。你們成雙成對,形影不離,我老夫子真就那么差勁么?凄凄慘慘戚戚,形單影只,孤家寡人,身餓心餓瞎逼逼……唉,真是天道不公也!”
就在老夫子哀嘆時,寢室門被推開了,陳山月和倪春萍裹著寒風(fēng)走了進來。她倆的到來,如同兩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霎時間讓昏暗的寢室有了光彩。她倆都換上了節(jié)日的新衣服,著意畫了妝,顯得非常清新、秀氣。
陳山月小臉凍得紅紅的,摘下紅紅的圍巾笑著問:“方才誰說天道不公了?天道怎么不公了?我們找他問問去?!?/p>
我和魯余糧被陳山月逗得大笑。
老夫子以為陳山月她們聽到了他的抱怨,非常尷尬,連脖子都紅了,正不知所云時,山東秀才替他打了圓場。魯余糧說:“是老夫子說天道不公了。他因為你們只顧自己在家過年,拋下我們哥們不管,這不抱怨你們不夠哥們意思呢嗎?!?/p>
山東秀才的話讓她倆信以為真,倪春萍居高臨下的道:“還天道不公呢,我們可是拋下家里人來看你們來了?!?/p>
我油腔滑調(diào)地說:“謝謝,謝謝兩位小姐的隆情厚意,在下十二分感謝?!闭f完這句話,我感覺有些不著調(diào),她們畢竟是來看我們的,我趕緊拿出糖果捧到她們面前,真誠地說:“請吃糖”倪春萍露出喜色,抓起一把糖遞給陳山月,說:“山月,吃糖,我們不就是來吃糖的么。”
魯余糧說:“拜托兩位,麻煩給老夫子打打下手,我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陳山月說:“就你的肚子愛咕咕叫,你們山東產(chǎn)的八百斤一個的大地瓜,還沒把它填滿啊?!?/p>
當時XX日報上說,山東某社,在XXX思想指導(dǎo)下,科學(xué)種田,地瓜長到八百斤一個。同學(xué)們讀到報紙,嘲笑魯余糧,都要和他去山東吃地瓜。
魯余糧聽陳山月又提到這事兒,生氣地說:“那些二逼報紙發(fā)的東西你們也信?我們家鄉(xiāng)不要說有能長八百斤一個的大地瓜,哪怕就是有地瓜秧吃,老百姓也不會顛沛流離都去逃難了。”
老夫子說完這句話,氣呼呼端起魚肉去了廚房。
陳山月對我一伸舌頭,拉著倪春萍跟了進去。
我往爐子里添了兩鏟煤,也去了廚房??吹剿麄冇终f又笑忙活著,我心里十分高興,對老夫子道:“拜托你好好施展一下手藝,我插不上手,回寢室燒爐子吧。我把爐子燒得旺旺的,好等著品嘗你的拿手菜?!?/p>
老夫子笑著說:“你小子就懶吧,要把屋子燒不暖和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回到寢室,想到他們在冰冷的水盆里刮魚鱗,就覺得好笑。倪春萍能在大年三十來看我們,絕非偶然。她不可能是來看我和山東秀才的,那就是老夫子了,從她看老夫子的眼神,我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人真是個奇怪動物,倪春萍雖算不上漂亮,卻也不算難看,畢竟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青春造就了每一個女人的美麗。倪春萍能看上又酸又臭的老夫子,也算老天爺對老夫子的眷顧了,但愿這是真的。我想起摸底調(diào)查時,謝玲奚落倪春萍的話——真是慧眼識英雄啊。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有人敲門。我以為陳山月或倪春萍在故弄玄虛,大聲說:“愿意進來就進來,別把門敲壞了?!彪S著我的話,門推開了,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兒夾裹著寒風(fēng)撲鼻而來,抬眼一看,毫不夸張地說,我當時真是驚呆了,竟然是糊涂美人濃妝艷抹走了進來。糊涂美人把過年的喜興全穿身上了,一件十分顯眼的紅花棉襖,一條鮮艷的綠圍巾,一條黑色的大絨褲子,給人的感覺,就像寒冬里綻放的一朵大土豆花,而這朵大土豆花的花粉又特別多。當糊涂美人拿掉圍巾時,將她的糊涂化妝術(shù)再次暴露無疑。她的小臉上涂了層厚厚的脂粉,臉蛋和嘴唇都涂得紅紅的,其余部位都白白的,脖子依然黑黑的,不同凡響的是,糊涂美人這回把眼線和眉毛也涂得黑黑的,就像馬上要登臺演出一樣。
糊涂美人放下挎包,抬眼在寢室看了看,問我:“張守義,怎么就你自己,陳嘉良和魯余糧上哪了?”
我開玩笑說:“我一個人還不夠夫人享用么?”
說完這句話我就后悔了,以前我們也開玩笑,可從來沒有太過份。我觀察她的反應(yīng),過厚的脂粉無法看到她的臉是紅是白?就在我揣摩她的心思時,她卻說出了讓我更震驚的話:“你小子都餓得前腔塌后背了,我就是想享用,恐怕你也沒那本事了?!?/p>
糊涂美人直白得讓我害怕,她的眼神更讓我害怕,我不敢接她的話茬,顧左右而言他,道:“不和你開玩笑了。老夫子和魯余糧在廚房忙活呢。陳山月和倪春萍也來了,他們在做菜。你去看看,露兩手給他們看看?!?/p>
糊涂美人不屑地道:“我沒興趣去看他們。年三十了,我是特意來看看你這個有家不歸的人,順便拿點東西慰勞慰勞你?!?/p>
她打開挎包,從里面拿出兩包用草紙包裹著的東西和兩瓶酒,說道:“張守義,這是姐姐一點心意,祝你春節(jié)愉快。”
還沒等我搭腔,糊涂美人急匆匆地走了。
糊涂美人帶走了她濃烈的脂粉香,卻給我留下了一陣不安。我不相信她會來看我,可她不看我又看誰呢?管它呢,還是看看她到底拿的什么東西吧。我打開紙包,一包是切好的肘子肉,一包是一個還流著油的香噴噴燒雞。
看到這兩樣?xùn)|西,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已經(jīng)和肉絕緣的腦細胞突然驚醒過來。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別的了,拿起兩片肘子肉就放進了嘴里,這邊還沒嚼爛,那邊又扯下一個雞大腿往嘴里塞。
可愛的糊涂美人! 可愛的肘子肉!可愛的燒雞!
就在我對糊涂美人肘子肉燒雞發(fā)出贊嘆時,他們四個已把做好的飯菜端了進來。
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我不得不佩服老夫子的廚藝,憑色香味就可以斷定,這幾個菜一定鮮美無比。
陳山月眼尖,一進屋眼睛就盯上了肘子肉和燒雞。
她問:“守義,肘子肉和燒雞誰送的?”
“糊涂美人?!?/p>
“她為什么送燒雞和肘子肉?人呢?送給誰的?”
陳山月一連串發(fā)問,讓我好笑,故意說:“她家東西多唄。她送給誰的,她沒說,我也不清楚,估計是送給秀才的?!?/p>
陳山月咕嘟著小嘴沒搭腔,魯余糧迫不及待地說:“守義開什么玩笑,糊涂美人怎么會給我送東西?要送也是送給老夫子的?!?/p>
老夫子沉得住氣,他把肘子肉和燒雞拿到桌子上笑著說:“那我真得謝謝糊涂美人了。這年頭兒,年三十能吃上肘子肉和燒雞,我們都成了皇帝了,真是鴻福齊天也?!?/p>
倪春萍憋了半天沒搶上話,我以為她也要大發(fā)酸意,誰知她的話非常得體,道:“陳嘉良說得對,年三十能吃上肘子肉和燒雞,這個市里也沒幾家了。胡玉珍給你們送來,是你們的福氣。感謝我們的闊夫人,我和山月借光了。”
我?guī)ь^鼓起了掌,寢室里響起了興奮的掌聲。
我給大家杯子里到滿了酒,大聲說:“哥哥姐姐們,有老夫子大哥做的魚和肉,有糊涂美人的肘子和燒雞,有香甜的美酒,這是多么豐盛的年三十啊!讓我們共同舉杯為我們偉大、繁榮、富強的祖國干杯吧!”
干杯——寢室里響起了不間斷的干杯聲。
這頓年夜飯我們吃得十分愉快,酒也喝得盡興。大家紅光滿面,喜笑顏開,讓我暫時忘記了思鄉(xiāng)之痛,思親之悲。
我們就像三個毫無心肝的人,盡情和陳山月倪春萍說笑著。
這頓飯吃的時間很長,直到外面響起稀稀落落的鞭炮聲,陳山月和倪春萍才張羅著回家。我裝作不勝酒力,從桌子上一站起來就趔趔趄趄摔倒在炕上。老夫子和山東秀才各得其所,一人一個送得美人歸。
宿舍里就剩我一個人了,我思緒萬千,悲從中來,真想放聲大哭,嚎啕大哭,哪怕哭個昏天黑地,但我還是忍住了,嘆息一陣,稀里糊涂睡著了。
大年初一,晴空萬里,藍天一碧,雖然風(fēng)是寒的,但是太陽已經(jīng)爬起來了,它的光映著白雪的光,亮得刺人眼睛,照得我們的寢室一片明亮,同時,零星的鞭炮聲,也和太陽一樣,提醒著我們,我們活過了一年。
我們把除夕的飯菜簡單熱了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大年初一的早餐,就商量如何拜年。我們決定先去給鄭老師拜個年,然后自由行動,并強調(diào)晚間無論早晚都必須回寢室。
我們敲開了鄭老師家大門,老師似乎早有所料,滿面春風(fēng)地把我們讓進客廳。我們向老師和伯母問候春節(jié)好,恭敬地行了禮。丹丹調(diào)皮地對我說:“叔叔,你還沒向我問好和行禮呢。”我們一陣大笑。我抱起丹丹親著她嬌嫩的小臉蛋,丹丹左躲右藏地喊著:“叔叔胡子扎人,我不要親了?!?/p>
我們又是一陣大笑。
老夫子和山東秀才陪著老師嘮著過年嗑兒,講著班上的一些話題。我發(fā)現(xiàn)老師雖面帶高興,卻好像強裝出來的。不知道她美好的笑容后面,隱藏了多少辛酸。
我張羅著向老師告辭,老師百般留我們一起吃飯,丹丹也拉住我,耍嬌使賴不讓走,最終,我們還是離開了老師家。
到了老師樓下我們分開了,老夫子拿著寢室和廚房鑰匙,他說去看個朋友,四點鐘肯定回寢室,要做好菜等我們回去喝酒。秀才去南山礦看兩個同鄉(xiāng),我則去了表姐家。
我自從進了教師培訓(xùn)班,就很少去看表姐他們了,不是我忘恩負義,我是不想給他們增加額外負擔(dān)。東北人講究親情,表姐對我就跟她親弟弟一樣。我每次去,她都盡可能地給我做好吃的,在這饑餓的歲月里,實在難為她了。
一進表姐家,表姐全家人的臉上都堆滿了笑。大寶拉住我舅舅長舅舅短地問這問那,囔哧鼻子表姐夫說:“我以為你小子不來了呢,這么快就把姐夫給忘了?!?/p>
“怎么會呢?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姐夫。”
“這就對了,你可別拿豆包不當干糧,驢糞蛋還能發(fā)燒呢!”
表姐接過表姐夫的話說:“你就等著發(fā)燒吧。等你發(fā)燒那會兒,全家人還不都得餓死?!?/p>
表姐似乎覺得大年初一說這話不吉利,對我笑了笑,就去做飯了。表姐夫感到丟他面子,對著廚房喊:“老娘們就是老娘們,頭發(fā)長見識短,大過年的胡咧咧。天老爺還餓不死瞎家雀呢!”
我看了看囔哧鼻子表姐夫,他明顯瘦了,雖然還是大頭大腦,卻少了以前的精神,黑黃的臉上又新刻了幾道深深的皺褶,看上去很滄桑。
我和表姐夫閑扯一會兒,表姐就把菜端上來了。
有魚、有肉,又搭配了幾樣蔬菜,把不大的桌子擺得滿滿的。
表姐臉上帶著無奈說:“守義,湊和吃吧。大過年的連只雞都沒買到?!?/p>
表姐夫說:“你小子高興吧,還是你表姐對你好,這魚和肉還是你表姐特意為你留的呢?!?/p>
我相信表姐夫說的是實話。我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表姐,看著表姐夫和大寶,我沒說什么,面對如此親切的一家人,客套話還有用么?
表姐的菜做得很有滋味兒,可我實在沒有食欲。勉強喝下表姐夫強行倒的兩杯酒,就感到有了醉意。我又和表姐表姐夫聊了一會兒,就懷著歉意告別了表姐一家人。
千家萬戶彤彤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春伊始,萬物更新,似乎我們的心情也應(yīng)該有所更新了。但是,春節(jié)分的那點東西,我們雖然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還是漸漸少下去了,小秋收的菜也所剩無幾。面對著空寂的都市、蒼茫的雪野,我們甚感無助。此時,大家雖然不說,但心里都在期盼,盼著倪春萍和陳山月到來。她們啥時來了,都會帶點好吃的,除了吃,還有她們的笑聲。那是青春的笑聲,在灰暗的日子里,除了帶給我們生命的歡娛,也讓人從那無憂無慮的笑聲中,找到了人生的希望。
倪春萍不經(jīng)常來,即使來了也不多待。我看出她和老夫子的故事,好像只有開頭沒有結(jié)尾。老夫子的心情可想而知,不是長吁就是短嘆,或者龜縮在宿舍一角。我和秀才開導(dǎo)他、勸他,讓他主動一些,他搖著頭道:“沒用啊,我兜里一分錢一斤糧票都沒有,不用說上她家拜訪,就是想和她吃頓飯都辦不到。唉,天絕我也!”
我和秀才無言以對,兜里有限的那點錢和糧票,委實無法贊助老夫子的愛情。
正月十二,老夫子突然決定回家,我和秀才沒有阻擋他,他家也不遠,確實應(yīng)該回家換換心情了。我們只是擔(dān)心,他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他肯定地告訴我們,開學(xué)時一準兒回來。
老夫子走的第二天,謝玲風(fēng)塵仆仆地回來了。
看到謝玲,我高興得無法形容,我問她,“還有幾天才開學(xué)呢,怎么不等開學(xué)時回來?”她說了一句,“人家不是想你么!”就紅著臉撲進我懷里。
謝玲提前回來,陳山月和秀才都為我高興。秀才說,“守義,謝玲對你的情意,千斤難買,你可不要辜負人家呀?!标惿皆乱舱f,“你小子施了什么魔法?謝玲的魂兒都在你身上了?!?/p>
我反詰道:“陳山月,你魂兒難道就沒在秀才身上?”
陳山月看看秀才,欲言又止。
我和秀才露出得意的微笑。
謝玲帶回不少好吃的,我們美美地吃了兩頓。
正月十六開課了,同學(xué)們也基本都回來了。我和秀才擔(dān)心的老夫子也返回了學(xué)校,他看上去精神還好。倪春萍和老夫子還是有說有笑,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尷尬。糊涂美人一點也不糊涂,私下問我,燒雞好吃么?我回她一個感激的微笑。
鄭老師有點精神不佳,面對同學(xué),不得不露出笑臉。她告訴我們,教育科有了新精神,今年課程從高一課本講起。這對有的同學(xué)是比較深的,但也只能如此,希望同學(xué)們加倍努力,上課時注意聽講。
高一課本,對我和謝玲,秀才和陳山月來說,并沒有多少壓力,我們依然有時間去圖書館,也有時間深化我們的愛情。但可惡的肚子卻經(jīng)常干攪我們,雖然它讓我們控制得異常干癟,但還是會出現(xiàn)不依不饒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