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貨奇物異
南宮伐掃了一眼那張“義帖”,見“義帖”的封面顏色是淡綠色的,便知這是暗鏢。
所謂的暗鏢,即托押之人在托押時,不將所押之物的內(nèi)容告訴鏢局,便那么封裝起來直接押出,這樣的鏢,押鏢的酬金相對要高一些。
而如果押的鏢是明鏢的話,那么“義帖”的封面便是淡紅色了。
但南宮伐沒有去接“義帖”,因為按江湖中不成文的規(guī)矩,只要現(xiàn)在他一接下這張“義帖”,便等于宣布他已收到了自己托押之物,只要貨不差缺,他便只有付錢的份了。
而且現(xiàn)在托運的又是暗鏢,那么便沒有什么可以核對數(shù)目了,鏢局的人說是讓他來核實一下,其實說到底更是向他要銀兩。
南宮世家又豈會缺幾個錢?但不明不白的把鏢接下來,若是發(fā)現(xiàn)有不妥之處,恐怕那時便有些難纏了。
南宮伐道:“西門大鏢頭,老夫的確沒有洛陽的親友,這趟鏢來得太過突然,在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麻煩大鏢頭讓你的弟兄將鏢車打開,我也好過過目,求個心知肚明?!?/p>
西門豐毅道:“當(dāng)然,理當(dāng)如此?!?/p>
乒乓乒乓一陣響,趟子手們從鏢車上抬出兩只箱子,一只很大,約有六尺見方,三尺高,另一只則小了些。
南宮或?qū)@批“飛來”的鏢頗為好奇,一個勁地摧趟子手將兩只箱子打開來。
西門豐毅不愧是走鏢的行家,頗懂規(guī)矩,他將右手背于身后,左手持著趟子手遞來的一把大樸刀,然后將樸刀插入箱蓋與箱身之間的小縫中,接著一抖腕用力一掄,整只箱蓋便飛了起來,但沒有發(fā)出多大的聲響,南宮伐不由暗自點頭:這一手倒頗為地道。
飛出去的箱蓋自有趟子手抱住了,南宮或忍不住性子,搶上一步,探頭一望,“啊”的一聲驚叫,他的嘴巴便張在那兒,再也合不攏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一臉驚駭欲絕之色。
南宮伐本欲斥責(zé)南宮或之唐突,現(xiàn)在一見南宮或如此模樣,不由也好奇地上前一看,這么一看,他也愣住了。
只見箱子里竟躺著一位姑娘,一位美麗絕倫的姑娘,她那雙美麗的眼緊緊閉著,睫毛長而秀氣,似乎她是在沉睡之中,臉色微微透出紅暈。
南宮伐一見那姑娘一動不動,先是心中一沉,現(xiàn)在見那姑娘尚有呼吸,才略略放心,但心中之驚疑卻并未減少,他轉(zhuǎn)身對西門豐毅道:“這……這是怎么回事?”一向見多識廣的南宮伐,竟也一時愣在那里,大出意料。
西門豐毅與趟子手們趕忙湊上去,自然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西門豐毅道:“南宮大俠,不知你是否在懷疑有人在鏢車上做了手腳?”
南宮伐卻未應(yīng)他,只是搖了搖頭,口中喃喃地道:“奇怪,奇怪……洛陽城押來一個姑娘……”他邊說邊繞著這只藏著一位美麗女孩的箱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沉思著。
南宮或見如此一個如花似玉般的女孩這么躺在一個箱子里,心中極為別扭,便對爹爹南宮伐道:“無論如何,得先把這個姑娘救醒過來,那樣,一問她,不就什么都解決了么?”
南宮伐一聽,一拍后腦勺:“糊涂了,糊涂了,連這么一個簡單的辦法也想不出來。”
西門豐毅道:“在下不也是六神無主了么?倒是令公子遇事不驚,處事若定啊,不簡單!”
南宮伐面露喜色,道:“是嗎?其實我這兒子雖然頑劣了一點,但總算是有些小聰明的,想當(dāng)年,他年方十七……”
南宮或一聽爹爹又要向別人說自己十七歲那年如何如何,趕緊打斷他的話,道:“西門大叔,如此狹小的箱子,在里面呆得太久了,恐怕這位姑娘挺不住吧?!?/p>
西門豐毅一聽,忙對幾個趟子手道:“快將這位姑娘抬出來,小心別弄傷了她?!?/p>
南宮伐平日一見外人,便想說些兒子十七歲那年的事,今日難得遇上一位洛陽來的人,更是打算大說特說。所以,當(dāng)他的話頭被南宮或打斷時,不由很是遺憾,但他卻又不能指斥兒子,因為兒子說得沒錯。
那位姑娘被抬出來之后,眾人大喊,用力地?fù)u晃她,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會醒過來,一摸氣息,卻是均勻平緩,正常得很。
南宮伐自我安慰道:“看來她沒有性命之憂?!?/p>
南宮或卻道:“若她總是不醒,單是餓,也能將她餓死了?!?/p>
南宮伐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道:“這……倒也是,西門鏢頭,你看如何是好?我們南宮世家并不認(rèn)識這位姑娘,所以在下?lián)倪@鏢來得有些蹊蹺,說不定里邊藏著什么陰謀也不可知,為了慎重起見,請恕我們不能收下這趟鏢?!?/p>
西門豐毅也覺得這鏢太過詭秘了,竟押來一個大活人,無論是誰,都不會接這種鏢的,當(dāng)下,他也不好再勉強了,便道:“南宮大俠言之有理,我等打擾。”言罷,轉(zhuǎn)身對振威鏢局的人道:“弟兄們,將東西收拾好,這位姑娘我們也帶上了,準(zhǔn)備返回鏢局?!?/p>
這么大老遠(yuǎn)的從洛陽來到蘇州,卻白白押了一趟鏢,他西門豐毅自是沒有好心情,懊惱之情,便在言辭中流露出來了。
趟子手們自然也沒好氣,便把火氣撒在物件上,釘釘子的人把錘子敲得山響!
這聲音把南宮或驚得心顫肉跳,不由暗自思忖道:“他們振威鏢局走了一趟鏢,卻一無所獲,自然心中有火,若是回去時,把氣全撒在這位姑娘身上,那豈非不妙得很?若是他們在半途上將這位姑娘一扔了之,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那……那未免有點……有點大煞風(fēng)景了。”
當(dāng)下,他便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振威鏢局的人留下,給他們一些好處,最好是說服爹將銀兩給付了,反正對于南宮世家來說,這些錢,壓根兒不算什么。
于是,他便道:“西門大叔一路風(fēng)塵,想必也有些困乏了,若是不嫌棄的話,小侄與家父欲留西門大叔與諸位振威鏢局的朋友們吃頓便飯,小住一宿,明日再啟程,不知西門大叔肯否賞臉?”話說到這步田地,別人要拒絕也難了,何況這話是出自名聲顯赫的武林世家的少主之口?
南宮伐也覺得讓振威鏢局白跑一趟,多多少少有些過意不去,雖然這件事的責(zé)任并不在于他們南宮世家,但既然兒子已開口了,那他又如何能不附和?當(dāng)下,他也一道婉言相留。
西門豐毅推辭不過,加上他也知道下邊的人定是心存怨言了,只不過因為他在鏢局中聲望頗高,加上為人老誠恃重,待人寬厚,大伙兒把怨氣壓在心中而已,于是他便答應(yīng)了。
南宮或不由松了一口氣。
這時,卻聽一個趟子手長嘆一聲,道:“老魏那個老家伙,可把我們弟兄害慘了?!?/p>
西門豐毅聽得一震,轉(zhuǎn)身問道:“老魏是誰?”
那個趟子手道:“便是到鏢局托鏢之人了,我們見他是‘刀尊’皇甫皇的人,便信了他,讓他托了暗鏢,哪知這老家伙給我們來了這么一招,太陰險了。”
西門豐毅神色大變,急道:“你說托鏢的是‘刀尊’皇甫皇的人?”
那人見西門豐毅神色凝重,不由有些緊張地道:“不錯,就是追隨‘刀尊’三十多年的老仆人老魏?!?/p>
南宮或忍不住插嘴道:“西門大叔身為此趟鏢的鏢頭,竟不知托鏢之人是誰嗎?”
西門豐毅解釋道:“當(dāng)時我正從滄州回到洛陽,便立即上路了,何況鏢行的規(guī)矩一向是少說少問,所以是誰托押的,我卻不知。”
南宮伐道:“‘刀尊’皇甫皇我只聞其名,未謀其面,他為何要將這么一位姑娘押送給我?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奇哉怪也。似乎‘刀尊’為人尚屬正直,按理不會做這種稀奇古怪之事?!?/p>
西門豐毅道:“不錯,‘刀尊’皇甫皇在我們洛陽城聲望不錯,但是,前些日子卻發(fā)生了一件震驚洛陽之事,也牽涉到他了?!?/p>
南宮伐道:“莫非就是‘無面人’之事?”
西門豐毅道:“看來此事影響果然極大,連你們江南也已驚動了,不錯,‘無面人’在殺了‘風(fēng)云’莊莊主全風(fēng)云之后,揚言要殺的第五個人就是‘刀尊’皇甫皇!”
南宮伐的神色變了,無論是誰,將這件事與眼前這位姑娘一聯(lián)系,便可知托鏢之事內(nèi)部有重大隱情。
南宮伐的神色凝重起來,道:“不知‘刀尊’皇甫皇如今怎么樣了?”
有位趟子手道:“我們離開洛陽時,整個洛陽城已為之沸沸揚揚,但看‘刀尊’皇甫皇的神色,似乎并不很驚慌?!?/p>
另一個人道:“能讓‘刀尊’皇甫皇驚慌的人,普天之下又有幾人?”
南宮伐道:“此言雖是不假,但既然他突然神秘莫測地將此姑娘托押了,便說明他是外松內(nèi)緊而已,何況,據(jù)我所知,‘無面人’的武功,已屬于超一流高手之列,他在暗處,皇甫皇在明處,恐怕此事是兇多吉少?!?/p>
南宮或道:“既然‘刀尊’乃正道中人,而‘無面人’無疑是十惡不赦之徒,那么我們便應(yīng)細(xì)細(xì)查清這位姑娘的來歷,說不定由此可以助‘刀尊’一臂之力,至少,也可以解除了皇甫皇的后顧之憂?!?/p>
南宮伐沉吟片刻,對一個下人道:“阿寧,你去解家將解千草請來,順便打聽一下洛陽方面的音訊?!?/p>
阿寧應(yīng)了一聲,出去了。
南宮或見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孩仍是那么靜靜地躺在地上,爹爹與西門豐毅卻是說個沒完沒了,不由大為著急,便道:“你們押來的不是有兩個箱子么?說不定將另一只箱子打開,會有所發(fā)現(xiàn)?!?/p>
南宮伐又一拍后腦勺,道:“糊涂了,糊涂了?!?/p>
他最愛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斥責(zé)南宮或,也最愛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自己來反襯南宮或的機(jī)靈。
幾個趟子手趕緊將另一個箱子打開,便有人叫道:“有一封信箋!”
南宮伐與西門豐毅不由相顧失笑了,他們這么左猜右想了大半天,也許一拆開信,便一切都明明白白了。
信自然是由南宮伐拆閱的,看著看著,南宮伐的臉色變了又變,喃喃地道:“原來‘刀尊’皇甫皇便是他?”
等將信全看完時,他的神色已極為凝重了,只聽得他道:“西門大鏢頭,這趟鏢,我們南宮世家收下了。”
西門豐毅吃驚地望著南宮伐,但無論如何,這對于他來說,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最高興的自然是南宮或了,他已轉(zhuǎn)身對立于一邊的邊管家吩咐道:“你去將銀兩付給振威鏢局的朋友們,另再加二百兩作為茶資?!?/p>
邊管家看了看南宮伐,南宮伐點了點頭,邊管家便與一位鏢師走了。
正在此時,阿寧回來了,身后跟著一位年青的小伙子,那小伙子長得頗為不錯,可惜他偏偏把自己打扮得油頭粉面,頭發(fā)抹得油光可鑒,加上他那略略薄了些的嘴唇,便讓人一看,就會必生不舒服之感。
南宮或一見那年輕人,便大叫道:“你爹呢?怎么你爹不來,來了你這個愣小子?”
那年輕人嘻嘻一笑,道:“我解百木是輕易不出手的,你能請到我這樣的神醫(yī),應(yīng)該稱幸才是!若再嘰嘰喳喳,惹得我解神醫(yī)一不高興,抬腳就走,那……”
突然他聽到一聲冷哼之聲,轉(zhuǎn)臉一看,卻是南宮伐在冷冷地看著他,他趕忙一伸舌頭,嘻嘻一笑,道:“南宮大叔,你氣清神閑,精神真好,小侄解百木向你問好了,我爹他前幾日剛離家,估計明日便可以回來了?!?/p>
言罷,他便向南宮伐陪著笑臉,南宮伐一向?qū)δ蠈m或這么一個油頭粉面的朋友看得極不順眼,無奈南宮或似乎鐵定了心要與這可惡的家伙同穿一條褲子。
現(xiàn)在,他一見解百木那副模樣,不由有些惱火,但仍忍下性子,對西門豐毅道:“西門大鏢頭,此去洛陽路途遙遠(yuǎn),我便不強留了?!?/p>
如此一說,幾乎等于是下遂客令,南宮或吃了一驚,不知為何爹爹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既然爹已答應(yīng)要把那位姑娘留下,其他的事,便不重要了,當(dāng)下他故作不知地與解百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西門豐毅乃老江湖了,怎么會不知南宮伐變卦之因?那定是南宮伐看了“刀尊”留下的信后,有些事情不便讓振威鏢局的人知道,才會寒下臉面來。
于是,西門豐毅一行人便告辭而去。
南宮伐這才對解百木道:“你是神醫(yī)么?好!我便將這位姑娘交給你,若是能將她救醒,我自會付四倍的酬金,足夠你去吃喝嫖賭一陣子,若是救不醒,那可別怪我以大欺小!”
解百木這才注意到地上的那位貌如天仙的姑娘,他的眼一下子便直了,口中嘟囔著:“以大欺小,怎么會呢?我先替這位姑娘把把脈。”
說著,便要去拉那位姑娘的手,卻聽得一聲暴喝:“慢!”正是南宮伐。
解百木遺憾地縮回手來,看著南宮伐。
只聽得南宮伐道:“不敢勞神醫(yī)之手,還是我自己來吧!”
解百木驚詫地道:“不會吧?南宮大叔,什么時候你也學(xué)起醫(yī)術(shù)來了?”
南宮伐也不搭話,卻已扶起那位姑娘,出手如電,飛快地點了她的“人迎”、“水突”、“天鼎”三大要穴,然后對一個老婆子叫道:“王婆,速速點上一支香,再來將這位姑娘抱到我的書房中。”
那支香在南宮伐的書房中慢慢地?zé)?,煙氣氤氳,那位姑娘躺在剛剛搭好的一張床上?/p>
南宮伐、南宮或、解百木圍在那位姑娘身邊坐著。
最為焦急的便是南宮或了,他不停地看著那支香火,香火似乎燒得格外的慢,南宮或幾乎懷疑這支香大概是濕過了的。
解百木奇道:“這位姑娘是誰?蘇州城內(nèi)我不認(rèn)識的姑娘也真不多了?!蹦蠈m或趕忙向他使眼色,解百木卻當(dāng)作沒看見。
南宮伐似乎并未生氣,竟答道:“這是洛陽‘刀尊’皇甫皇的女兒皇甫小雀。百木,你是不是覺得這位姑娘不錯?”
解百木受寵若驚地道:“的確不錯?!?/p>
南宮伐的聲音突然變冷,只聽他道:“以‘刀尊’的武功,一招能把你切成一百段!”
解百木大叫道:“不會吧?平白無故的,他要將我切得那么細(xì)干嘛?”
倏地,門外響起阿寧的聲音,只聽得他道:“洛陽的消息小的已探了一些。”
南宮伐神色嚴(yán)肅,道:“有與‘無面人’有關(guān)的消息嗎?”
阿寧道:“正是關(guān)于‘無面人’的事,‘無面人’的催命帖已于昨日送至皇甫皇手中,時辰定在今日午時?!?/p>
南宮伐驚道:“今日午時,那豈非已過去了?不知‘無面人’與皇甫皇孰勝孰負(fù)?”
南宮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暗自忖道:“江湖傳言‘無面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若是這‘刀尊’出了事,那這位皇甫小姐豈不是慘了?”
卻聽得解百木驚喜地道:“香火已燃完了?!?/p>
南宮伐一看,便拉起皇甫小雀的手,與她雙掌對抵,想了想,對南宮或與解百木道:“暫時不要告訴她是如何來蘇州的,也不要與她說洛陽方面的事,最好一切事由我來應(yīng)付?!?/p>
二人見南宮伐一臉的鄭重,不由齊齊點了點頭。
當(dāng)下,南宮伐便提起內(nèi)家真力,向皇甫小雀體內(nèi)徐徐灌入。
只見皇甫小雀的臉色越來越紅暈,到后來,已像被夕陽染得通紅的晚霞了。
待到皇甫小雀的鼻翼上滲出點點細(xì)密的汗珠時,南宮伐沉聲道:“或兒,快將皇甫姑娘的水突、人迎、天鼎三穴解開,手法要準(zhǔn)!”
南宮或吃了一驚,“啊”地一聲,望著皇甫小雀美好凝脂的玉頸,不敢下手。
南宮伐大急,卻聽得解百木道:“我來代勞了?!北阋锨?,南宮或趕緊一把將他拉住,出手疾如閃電,眨眼間便解了皇甫小雀的水突、人迎、天鼎三穴,此三穴皆在人體頸部,南宮或的手指點上皇甫小雀的粉頸時,每點一下,他便有渾身如觸電般的感覺,說不出是舒適,還是不適,反正是癡癡傻傻的。
待三穴解完,他驚訝地端詳著自己的右手食指,暗暗奇怪。
解百木在一旁酸溜溜地道:“你不會三天不洗手吧?”
南宮或哈哈一笑,將指尖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圈,道:“那可說不定!”
這次,南宮伐并不斥罵南宮或。
少頃,只聽得皇甫小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眾人不由齊齊靜了下來。
然后,皇甫小雀“嚶嚀”一聲,緩緩地睜開雙眼。
待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時,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怒,立即從床上一躍而起,“嗆”的一聲,她竟已把南宮伐平日掛在書房內(nèi)的那把劍摘了下來,揚劍出鞘!
只聽得她開口說了一大通,但南宮或三人卻一個字也聽不懂,只是從她的語氣和神情中感覺得出她的憤怒和一些懼意。
南宮伐忙道:“皇甫姑娘,切莫驚慌,算起來,你應(yīng)當(dāng)稱我為表舅的?!?/p>
皇甫小雀大概因為南宮伐較為年長,面目威中透慈,加上他叫出了自己的姓,眼中憤怒之光茫才減少了一些,但驚訝之色卻多了。
南宮或聽到自己爹爹如此一說,不由驚訝地望了望他,也不知爹爹為何要如此撒謊。
只聽得南宮伐接著道:“你一定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會到了這么一個陌生的地方吧?”
皇甫小雀驚疑地看著南宮伐,點了點。
南宮伐干咳一聲,道:“這事么,哎,是六月天凍死一只老綿羊,說來話就長了。要不這樣吧,小雀,你先隨表舅一道去吃點東西,吃完后呢,我再與你細(xì)細(xì)談?wù)劄楹文銜霈F(xiàn)在這兒,好不好?別的人你或許信不過,但表舅我的話,你不會也信不過吧?”
皇甫小雀一聽“吃點東西”,肚子竟“嘰哩咕?!钡亟辛似饋?,她覺得自己的胃似乎已經(jīng)縮作一團(tuán)了,然后在慢慢地消化著她的心,她的肝……她不由暗暗驚訝,自己到底有幾餐沒吃東西了?怎么成了這模樣?
于是,她便開口道:“多謝……表舅了!”這次說的話,三人都聽懂了,一聲表舅,把南宮伐叫得眉開眼笑,他既無女兒,又無兒媳,難怪如此高興,何況,皇甫小雀那嬌美可人的模樣,著實讓人憐愛,他不由有些后悔為什么想出個表舅的名份來,要是說是她的干爹,小時候認(rèn)的干爹,那該有多好。
當(dāng)下,南宮伐便讓下人速速備上宴席,解百木好像并沒有走的意思,南宮伐看了他幾眼,他趕緊道:“大叔你不好意思開口留我,我是明白的,雖然平日我的胃不好,怕吃大魚大肉,更怕喝酒,但難得碰上大叔你與表侄女相逢之大喜日子,我若不留下,便太不夠意思了,小雀她表哥,你說對不對?”
言罷,他擠眉弄眼的,言下之意是若沒有大魚大肉堵住他的嘴,那么說不定他便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的。
南宮伐被他這一招給震住了,強笑道:“解小神醫(yī)為我的表侄女治好了病,老夫自當(dāng)略表心意?!?/p>
解百木暗道:“好家伙,還得讓我在這出戲中充當(dāng)一個角色,也好,小雀她若知是我救醒了她,定會對我心生感激的,到那時候,我便……嘿嘿……哈哈……”
想到得意處,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皇甫小雀真是餓壞了,吃到后來,南宮伐與南宮或、解百木三人只有傻看的份了。
皇甫小雀低著頭一個勁地吃飯,突然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忙抬起頭來,卻見三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自己,她忙低頭一看,自己桌前的那么一塊,已是一片狼藉了。
她不由大窘,低聲道:“我吃得……有點多了嗎?”
解百木趕緊站起身來道:“不多,不多,多多益善。因為皇甫姑娘這病,頗為奇特,不但奇在病因,奇在病狀,更奇在病愈之后,會有極大強烈的饑餓感,病后的第一餐吃得越多,便表明病愈得越快,皇甫姑娘方才吃了這么多,當(dāng)屬中上水平。”
皇甫小雀聽他如此一說,窘態(tài)便去了,她感激地對解百木道:“解神醫(yī)之恩,我不知該如何謝才好?!?/p>
“謝?皇甫姑娘怎能提謝字?方圓三百里,誰不知我解百木一向是不計報酬的。”
南宮伐聽得心頭火起,又不便揭穿,就道:“小雀侄女,現(xiàn)在表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說吧。”
皇甫小雀果然被他吸引過來了。只聽得南宮伐道:“小雀,你是在某一天,突然失去知覺的,對不對?”見皇甫小雀點了點頭,他便接著道:“這就是了,當(dāng)時,你是得了一種頗為古怪的病,這病的名字,是叫……叫……你表舅年紀(jì)大了,一時記不清,問問解神醫(yī)便知了?!?/p>
解百木插話道:“叫千異無毒回環(huán)絕天疾?!?/p>
“對,便叫千異無毒回環(huán)絕天疾,名字有點長。這病,普天之下,只有我們蘇州的解神醫(yī)能治,你別看解神醫(yī)醫(yī)術(shù)如此神奇卻又如此年輕,那是假的,全賴他解神醫(yī)駐顏有術(shù)?!苯獍倌颈荒蠈m伐的這一番話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說他駐顏有術(shù),那豈不就等于說他實際年齡,還不止現(xiàn)在外人所看到這個模樣所應(yīng)有的年紀(jì)了。
惱怒之余,他便威脅性地干咳一聲。
南宮或忙打圓場道:“你看他似乎是比我小,對嗎?那便錯了,事實上他比我還年長……還年長兩歲!”
解百木一聽這父子二人說來說去,將自己的年齡只加了兩歲,也就罷了。
南宮伐接著道:“還好,我皇甫表兄想到了解神醫(yī),又想到了與解神醫(yī)同處一城的我這個表弟,便將你送了過來,而你爹因有急事,不能耽擱,便先回去了,托我照顧幾天,接下來的事,你便可想而知了?!?/p>
皇甫小雀道:“也真不巧,我一向與我?guī)煾干钤谝黄?,一年難得回家?guī)状?。這一次,我才剛回家,沒坐半個時辰,便得了這么一種古怪的病,幸好得表舅、表兄還有解神醫(yī)相助,我在此敬三位一杯。”
言罷,她便替他們?nèi)说沽司?,他們?nèi)艘参赐妻o,一飲而盡。
便在此時,阿寧走了進(jìn)來,剛要開口,卻被南宮或攔住了,他一把將阿寧拉了出去,低聲問道:“阿寧,是不是又有了洛陽方面的消息?”
阿寧也壓低聲音道:“‘刀尊’皇甫皇死了。”
南宮或吃了一驚,趕緊向四處望了望,低聲道:“從今日起,我們南宮世家的人,一律不準(zhǔn)提到皇甫皇或‘無面人’,與他們有關(guān)的事也不準(zhǔn)提!”說時,他把手掌斜立如刀,在空中劈來劈去。
阿寧從未見過一向嘻嘻哈哈的少主,竟還有如此猙獰的面目,不由有些吃驚與害怕,忙一迭聲地應(yīng)道:“小的明白,明白。”
南宮或這才站直身來,用力地摸了摸臉,將表情恢復(fù)了正常,這才重新走了進(jìn)來。
南宮伐投過來一個探詢的神色,南宮或?qū)⒆约旱挠沂稚斓胶箢i,然后輕輕一擰。
南宮伐的神色立即變了變。
所謂知子莫過于其父,他從南宮或這一個動作中,已看出“刀尊”皇甫皇已死于“無面人”之手了,因為南宮或方才的動作,正是模仿他平日偷偷地處死南宮或所馴養(yǎng)的那些鳥兒的動作。
南宮伐不由心中一沉,暗暗叫苦:“這皇甫姑娘如何處理?即使瞞得了一時,也是瞞不了一世的,皇甫皇啊,皇甫皇,你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了,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dāng)初呢?”
卻聽皇甫小雀道:“既然我的病已好了,那么我也不敢再多打擾了,明日我便回洛陽,若是我在外頭太久不回,我爹也會惦記的。”
“回洛陽?不行不行!現(xiàn)在你這病只是好了標(biāo),而沒有治好本,若是再讓它復(fù)發(fā)了,那可就更兇險了,洛陽與蘇州相距如此遙遠(yuǎn),那時,恐怕我是愛莫能助了?!苯獍倌疽宦牷矢π∪刚f明日便要走,趕緊出面挽留。
南宮伐心中暗道:“這小子,總算辦了件人事?!?/p>
皇甫小雀卻焦急地道:“那至少還得呆上幾天?”
解百木一副深思的樣子,口中念念有詞,拈著手指,半晌,方道:“如果情況好的話,需要……咳……五天,如果情況不好的話,唉,需要……大概……啊……二十五天!”
他所報的日子,自是由南宮伐悄悄地打手勢告訴他的,當(dāng)他見南宮伐攻打出二十五天的手勢時,他不由嚇了一跳,心道:“莫非你們南宮世家要趁機(jī)將她留下來做兒媳不成?”
皇甫小雀也是吃了一驚,道:“二十五天?我的身體一向很好的,大概五天便可以完全治好了吧?”
解百木模棱兩可地“唔”了一聲。
南宮伐與南宮或父子倆這才松了一口氣,但見皇甫小雀并無憂郁的模樣,心中不由隱隱作疼,不知她知道自己父親,甚至極可能是全家都糟了“無面人”的毒手時,她該如何地傷心。
當(dāng)夜,皇甫小雀便在南宮世家住下了。
南宮或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翻來覆去,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方沉沉睡去。
皇甫小雀終是年少,第三日,她初來南宮世家的拘束很快便一掃而光了,再加上南宮或什么事都依順著她,南宮世家的下人幾乎都把她當(dāng)作南宮世家的少公主來伺候了。
但皇甫小雀卻并不開心,因為南宮或不肯讓她踏出南宮世家一步,這自是免得她在外面聽到她父親的死訊,無論她如何請求,南宮或都不肯松口。
皇甫小雀一急,便道:“莫非,你竟是把我拐來的?要不怎么不肯讓我出去?”
南宮或吃了一驚,道:“拐你?拐你有何用?”
皇甫小雀本是說著玩的,見南宮或如此說,那股傲氣便上來了,她道:“有什么狼子野心,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比如……比如你要把我拐來做你家媳婦!”
南宮或一愕,大聲叫道:“是么?我南宮世家的少主人要什么樣的女兒沒有?何必要娶一個粗蠻不講理的人作媳婦?”
皇甫小雀氣極地道:“我粗蠻?你竟說我這樣的窈窕淑女粗蠻?”
南宮或道:“你不知道你那天的吃相有多可怕?就像一個……一個……哎,你別哭,怎么說哭就哭了?”
皇甫小雀已哭成個梨花帶露了,含糊不清地道:“你定是嫌我一個外人寄人籬下,還如此不知好歹,我明日便回洛陽……”
南宮或一下子慌了手腳,惶急地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這人沒有別的毛病,就是長了一張似刀的嘴,整天胡扯八道,難怪長到這么一大把年紀(jì)了,還是孤家寡人,都是這嘴惹的禍,我說的話,你全當(dāng)沒聽見,好嗎?”
皇甫小雀聞言,轉(zhuǎn)哭為笑,嘻笑道:“其實你也不老,只是一臉滄桑而已,有空的時候多與解百木學(xué)學(xué)駐顏術(shù)吧?!?/p>
“駐顏術(shù)?哼!我這下巴上的刀疤,你知道是如何來的嗎?說來嚇你一跳,是‘黑白雙煞’中的白煞砍的?!?/p>
“吹牛,白煞的武功那么了得,一刀下來,別說這么一個下巴,你便長著十個下巴,也沒了?!?/p>
“說來你又不信了。女人,總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你若去我們江南的武林中人那么一問,誰不知我少俠南宮或?你知道人家給我取的名號是什么嗎?”
“我怎么知道?你胡縐一個便成了?!?/p>
“胡縐一個?你當(dāng)我是沽名釣譽之人嗎?我坦誠地告訴你,名滿江南的‘玉面后羿’便是我了?!?/p>
“你怎的會被人稱作‘玉面后羿’?一臉凸凹不平,嘴唇也有些歪,卻還叫什么‘玉面后羿’,我看叫‘歪面后羿’倒還差不多!”
“錯,錯錯!你知道為什么我一向不愛走出南宮世家嗎?因為我怕,我怕一出南宮世家,便被許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圍著,脫不開身,那多煩?”
“我不信!現(xiàn)在我就隨你出去看看!”
“出去?不行,不行,出去之后,你便危險了?”
“為什么?”
“這不明擺著的理么?你一出去,人家便當(dāng)你是我的女人了,所謂眾怒難犯,她們見你一人獨占寵親,自是……啊喲……說便說嘛,怎么動起手來了?你看,你看,這兒一片烏青了,難怪有人說最毒婦人心了,下手好狠!”
遠(yuǎn)遠(yuǎn)地,南宮伐在大叫道:“或兒,過來一下!”
南宮或忙道:“你先一個人呆著,可別亂走,我們南宮世家的仇家不少,你一出去,說不定便會惹禍上身的?!?/p>
言罷,他一溜煙地向南宮伐那邊跑去。
南宮伐一言不發(fā),向他的書房走去,南宮或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掩上門,南宮伐道:“‘無面人’越來越猖狂了,這次竟然要對青城派掌門人墨山水下手?!?/p>
“墨山水?據(jù)說墨山水的武功已可躋身當(dāng)世十大高手之列了?!?/p>
“不錯,但‘無面人’既然敢出手,便是心中有譜的。從‘無面人’幾次殺人的過程來看,他并非是獨自一人,在他的身后,定有一個組織,而且這個組織定是頗為嚴(yán)密,才能在數(shù)次刺殺中做到天衣無縫,被殺之人的死亡時間與催命帖上的時間總是完全相符。”
南宮或道:“按理,殺人者的目的,只在殺人而已,至于時間問題,并不重要,無論如何,為自己限定了時間,殺人的難度便大多了?!?/p>
南宮伐道:“不錯,我也在猜測‘無面人’如此做法,用意何在。莫非,他要以此來威懾什么人?”
南宮或道:“更奇的是‘無面人’所殺之人,似乎彼此之間并無聯(lián)系,這與一般的殺人也頗有不同。”
南宮伐望著窗外,悠悠地道:“聯(lián)系總是有的,只是一時不為我們所知罷了,也許,一場武林浩劫又要開始了?!?/p>
他的神色極為肅穆!
看著他此時的神情,你便會明白為何南宮世家能在江湖中數(shù)百年來一直被人尊為武林第一世家了。
南宮世家的人永遠(yuǎn)不鋒芒畢露,但南宮世家的人永遠(yuǎn)有驚人之鋒芒!
有時候,隱藏著的鋒芒,遠(yuǎn)遠(yuǎn)比畢露之鋒芒更為有威力!
南宮或望著他父親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道:“皇甫姑娘應(yīng)該如何處理?她不可能永遠(yuǎn)被我們瞞住的?!?/p>
南宮伐道:“再等一等,但愿這一次,青城的墨山水能制住‘無面人’一殺不可止的勢頭,那時,皇甫姑娘離開我們南宮世家,也就不會如何兇險了。”
南宮或問道:“爹爹怎會認(rèn)識皇甫皇的?”
南宮伐道:“其實,皇甫皇是我早就認(rèn)識的人,只是以前并不知他的名字,所以西門豐毅提及皇甫皇時,我并未察覺他所說的人,卻是我所認(rèn)識的人,我與皇甫皇之間,并無太多的聯(lián)系,只是當(dāng)年他曾救過我及你娘的命,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這也正是皇甫皇選擇了我的原因,以‘刀尊’皇甫皇的聲望,他的女兒定有許多可以棲身之處,但那些地方絕對沒有我們南宮世家隱蔽,何況……”
南宮或搶著話頭道:“何況皇甫皇也了解爹爹的為人,知道爹爹是一個知恩必報的人,再者,南宮世家聲望極高,‘無面人’即使循跡而來,也是一時難以下手的?!?/p>
南宮伐失聲笑道:“你這小子,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了說奉承話?”
南宮或道:“孩兒句句屬實,怎當(dāng)?shù)谩畛小???/p>
南宮伐道:“你去陪著皇甫姑娘吧,可莫讓她走出南宮世家,否則便功虧一簣了。”
但接下來傳來的消息卻使南宮父子的擔(dān)心有點多余了。就在皇甫小雀留下來的第五天,“無面人”的死訊已傳遍整個蘇州城!
南宮伐不由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現(xiàn)在,他可以將皇甫小雀送回去了。按皇甫皇在信箋中所安排的,他們要把皇甫小雀先送到她的師父那兒。
皇甫小雀的師父便是“千手婆婆”,住在彭城的“千手婆婆”。
南宮或松了一口氣之余,又有些悵然若失。
惟有皇甫小雀聽解百木說她已全“愈”時,不由雀躍不已,歡樂之情,溢于言表,那天西門豐毅等人押來的有兩個箱子,另一個箱子里有些她的衣物和她的劍。
早早地,她便開始整理她的衣物了,打成二個大包裹,然后把劍佩在腰上,顯得英姿傲然。
南宮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忙忙碌碌。
皇甫小雀看了他一眼,笑道:“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有機(jī)會到我們洛陽去看看牡丹花,明天我就要回洛陽了。”
“不是你,而是我們?!?/p>
“我們?你是說你也要去洛陽?”
“不,我不去洛陽,我去彭城,我們不是有好長一段路可以同行么?”
皇甫小雀緊緊地抿著好看的唇,突然又展顏笑了:“好啊,我本就擔(dān)心一路上太孤單了,你不收拾東西嗎?”
“不用,因為我是南宮世家的少主?!?/p>
“很有優(yōu)越感的一句話喲?!?/p>
“差不多吧,其實整日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我也覺得自己都快變傻了,實在無聊,便只好去玩玩那些鳥呀,魚呀之類的,自從你來了之后,我養(yǎng)的魚兒,鳥兒便遭殃了。”
“為什么?”
“因為我常常忘了給它們喂食呀,已經(jīng)餓死好幾只鳥了,我已讓人把它們?nèi)腿肆?,也許我爹說得不錯,整日對著一些鳥兒魚兒的,我的性格都變得軟弱了,有些婆婆媽媽?!?/p>
“軟弱也有軟弱的好處呀,為什么一定要一臉殺氣呢?”
“我不同,我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武林第一世家的名聲不能壞在我的手上?!?/p>
這時,阿寧走了進(jìn)來,道:“少主,馬已經(jīng)備好了,即刻便可啟程?!?/p>
“我爹呢?”
“老爺子在書房里,他說他不送你了,因為少主在十七歲那年獨闖江湖,闖得就挺不錯,他沒有什么不放心的。老爺子還說,該說的他昨夜已對少主說了,少主要自己保重?!?/p>
“好吧,請好生照顧我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