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起吃烤串、喝啤酒。田毅指著角落里一張破舊的大床,說:“今晚你就睡那張床,肯定又大又舒服,有人才扔過來的!”
陸一鳴淡淡地笑了笑:“今晚不去酒吧嗎?”
凌厲插話道:“今晚不去,明晚去。待會兒咱們把曲子練練相互熟悉一下,配合一下。”
陸一鳴看了看田毅,說:“你們先吃著,我得去小旅館拿東西,拿完東西,咱一起練?!?/p>
田毅把手里的烤串放到桌子上:“走!東西不多的話,摩托車就能載回來!”
陸一鳴沒有拒絕,坐上田毅的摩托車,很快就到了小旅館。他從床底下的大箱子里掏出一個小箱子,然后又把小箱子打開,露出那個裝有舞蹈鞋的粉紅盒子。陸一鳴看了一眼盒子,又把盒子蓋上,抱著小箱子走出屋門。
“只帶這一件東西?”陸一鳴的舉動被田毅看到,田毅覺得有些奇怪。
“嗯,我們走吧?!?/p>
陸一鳴把箱子緊緊地摟在懷里,像是盒子里裝著稀世珍寶。
田毅的摩托車在一家手機店門口停下,陸一鳴狐疑地看著他走到柜臺前。
這時候營業(yè)員走過來禮貌地對他們笑著說:“兩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停止營業(yè)了。”
“停止營業(yè)?這不明明開著門嗎?”田毅毫不在意售貨員的話。
“給我這哥們挑一款手機,只要不是老年機就行,能上網(wǎng)打電話就好,不用太貴?!碧镆懵唤浶牡貙κ圬泦T說。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真打烊了!”售貨員不厭其煩地說。
陸一鳴也連忙拉住田毅的袖子:“走吧,明天再來看?!?/p>
田毅刻意瞥了陸一鳴一眼,然后大聲說:“你看你這個慫樣子,要說你殺過人誰會信?。 ?/p>
田毅的話是說給營業(yè)員聽的,但陸一鳴卻亂了分寸,他低著頭不說話。
營業(yè)員的臉色瞬間變成了慘白色:“先……先生,您要哪款呢?您隨便挑!”
田毅心里竊喜,身體故意搖晃了一下,指著標價一千元的手機,說:“就這個吧?”
“好好,那給您看看?!笔圬泦T時不時偷瞄陸一鳴,陸一鳴卻不動聲色。
“不用看了,裝好,我們帶走!對了,給我裝張卡!”說著,他就從牛仔褲的錢夾里掏出一千塊錢。
“不……”陸一鳴連忙阻攔田毅,接著他把箱子放到柜臺上,然后拿下雙肩包,從牛皮紙袋子里往外拿錢。
田毅這時候已經將一千塊錢遞給營業(yè)員,他用手攔住陸一鳴:“留著你的錢應個急,手機權當兄弟我送你的見面禮,等咱們掙了錢,給你換好的?!?/p>
陸一鳴只好收回自己的錢,他不想當眾為了錢推來搡去,但他也不好意思讓田毅給他買手機。所以,回到住處,進屋之前,陸一鳴還是把錢硬塞給田毅。
陸一鳴把箱子緊緊地摟在懷里,一進門,凌厲和卓越就盯著陸一鳴的箱子看。
“一鳴,什么好東西抱得那么緊???”凌厲好奇地問。
陸一鳴有一點兒慌張,連忙說:“沒什么,沒什么……”
陸一鳴的反應激起了卓越的好奇心,卓越站起身來走到陸一鳴面前,趁陸一鳴不注意,猛然把箱子搶過來。陸一鳴連忙阻攔,可是卓越已經麻利地把箱子打開,粉紅色的禮品盒躍入眼簾。卓越立即動手想打開禮品盒。陸一鳴上前一把扯過卓越的頭,把他的頭置于肘下。卓越的雙手本能地胡亂比劃,禮品盒被滑倒在地,一只鮮紅的舞蹈鞋掉了出來,赫然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卓越被陸一鳴的胳膊夾得生疼,連忙求饒道:“哥,你是我哥還不行嗎?我不看了還不行嗎?”
田毅和凌厲被陸一鳴的眼神嚇了一跳,田毅連忙打圓場,道:“自家兄弟,何必動手呢。一鳴,放開,放開?!碧镆阏f著就用手去拉陸一鳴的胳膊。
陸一鳴看了看田毅,緩緩地松開卓越的頭。這時候,凌厲連忙走上前去,試圖撿起地上的舞蹈鞋。
“別動!”陸一鳴喊到。
凌厲抬頭看了看陸一鳴嚴肅的面孔,放棄撿鞋子,站起身,后退了幾步。
“以后,誰也不許動一鳴這個箱子,聽見了沒?”田毅一邊安撫卓越,一邊說。
陸一鳴走到鞋面前,彎腰拾起鞋子,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裝進禮盒,再把禮盒放到箱子里,然后抱起箱子走到自己的床邊。他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下一個角落里,還從床上隨手扯過一條枕巾,蓋在箱子上。
卓越剛剛被陸一鳴夾在肘下,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嘴里嘟囔道:“你說你找了個什么怪人,一個大男人這么小氣,就是想看看他的東西又能怎樣?至于發(fā)那么大火嗎?這樣的人,我無法合作!”
田毅給卓越遞了個眼色,拿起吉他,對大家說:“好了,開練了,開練了!”
這間倉庫的正中央就是他們的練習場地,田毅告訴陸一鳴,他們有時候也會在院子里排練。之所以選擇住在這里,是因為這里沒有人住,他們不管怎樣折騰都不會擾民,也不會有鄰居投訴。
卓越和凌厲不樂意地拿起自己的樂器,商量好唱哪首歌后,他們開始排練。
節(jié)奏是音樂的靈魂。架子鼓是節(jié)奏性樂器,也是情感性樂器,它可以稱得上是現(xiàn)代樂隊的核心。所以,陸一鳴的架子鼓一起,其他人也就緊跟過來。隨著陸一鳴汗水和鼓棒在天空中飛揚,镲片和鼓皮在空氣中震動,一首極好聽的《飛得更高》落下帷幕。
卓越和凌厲顯然被陸一鳴打架子鼓的技藝征服了。卓越主動跟陸一鳴握手言和,他說:“好吧,我承認,你確實很厲害,但能不能求求你,別那么矯情,那么刻?。 ?/p>
陸一鳴看了看卓越,又看了看凌厲,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三個人都笑了。
田毅見狀也高興地對大家說:“這就對了嘛,大家一起玩音樂,多多相互包涵?!?/p>
練了幾曲后,田毅對陸一鳴說:“這是你第一次參加咱們的樂隊的訓練,談談對樂隊的意見?”
田毅、凌厲和卓越都盤坐在地上,期待著陸一鳴的回答。
陸一鳴也席地而坐,他坐在三個人中間,然后就自己的看法說起來:“兄弟們的技術自然沒得說,但是我不知道我們選的這些歌是不是受歡迎?!?/p>
陸一鳴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都沉默了。
田毅嘆氣說:“我們之前也唱過幾首自己的原創(chuàng),但是酒吧老板總是對我們不滿意,這個月馬上就要結束了,其實明天是最后一次去酒吧演出。你來之前沒告訴你,我是怕你不來,我就想著你來,我們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大家都沒別的本事,但至少也得保證有口飯吃才行。如果酒吧不跟我們續(xù)約,我們還得另想辦法?!?/p>
田毅忍不住把實情告訴了陸一鳴,陸一鳴這才突然明白,為什么他說自己是坐過牢的,田毅卻依然堅持帶他過來。不過,田毅的想法和做法也無可厚非,面對生存壓力,這都不算什么。
陸一鳴誠懇地看著其他三個人:“咱們四個人中,最需要解決生存問題的恐怕是我。所以,如果大家信得過我,明天我來唱一首原創(chuàng),怎么樣?”
田毅他們知道,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讓陸一鳴試試。陸一鳴走到床鋪前,打開雙肩包,然后抽出來一沓樂譜,都是他在監(jiān)獄里創(chuàng)作的,每創(chuàng)作一首,他都會唱給蔣雁南和其他獄友聽。這些歌曲自然很受獄友們的喜歡,但陸一鳴不知道他的這些歌是不是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
陸一鳴把樂譜拿過來,分成三份分別遞給田毅、凌厲和卓越。
“你們以最快的速度瀏覽一下,每個人挑出兩首來,咱們唱一下,然后再決定明天去酒吧唱哪幾首?!标懸圾Q鄭重其事地說。
幾個人一看到陸一鳴的樂譜頓時激動起來,他們迅速選了兩首,然后就開始練習。當陸一鳴彈著吉他開唱的時候,凌厲和卓越眼睛里充滿了希望。
那天晚上,他們練到夜里十二點才睡,他們都對陸一鳴的歌曲充滿希望。田毅之前一直是隊里的主唱,現(xiàn)在陸一鳴代替他,他心里雖然有一點點小吃醋,但是他一想樂隊的未來,心里也就不在意了。
第二天他們又練習了一天。果然,晚上在酒吧,他們的歌一炮打響,不但酒吧老板非常滿意,順利地跟他們續(xù)了約,還賺取了客人幾百塊錢的小費。
他們興奮到半夜兩點都睡不著覺,田毅把今天的收入連同客人的小費一起數(shù)了數(shù),一共是八百塊錢,他們每人二百。由于這次演出成功,酒吧老板讓他們每天都去酒吧演出,晚上十點到一點,每天三個小時,報酬是每晚一千。
他們知道,這樣的收入對一個樂隊來說簡直少之又少,可是他們沒有拒絕,因為他們都需生存,四個熱愛音樂的小伙子,也只會玩音樂,其他他們一竅不通。
第二天,他們直接都睡到十二點鐘才起床,田毅要去地鐵站唱歌,凌厲和卓越也都有不同的唱歌地點。
田毅是最后一個要出發(fā)的人,他邁出門口時,回頭對陸一鳴說:“走吧,我先帶你去買一支話筒?!?/p>
陸一鳴露出為難的情緒,他低著頭小聲說:“我怕我的錢不夠?!?/p>
“走吧!”田毅不由分說拉著陸一鳴就往外走。
田毅幫陸一鳴挑選的話筒、音箱、譜架等簡單設備,加在一起一共花了一千八。陸一鳴除了買手機的錢,剩下的錢正好夠,所以他沒讓田毅幫他付錢。不過,他付完賬后,口袋里只剩下幾十塊錢零錢。好在他馬上也可以像田毅那樣,去地鐵站唱歌掙錢。
他們路過一個潮男服裝店,田毅硬是陸一鳴他拖到店里,給他挑了一件T恤衫一條牛仔褲。
“你別跟我客氣,你看你穿的格子衫和牛仔褲都是好多年的款式了,權當是樂隊投資了,以后賺錢還要靠你呢!”
走出服裝店,陸一鳴和田毅商量好唱歌的地點以及晚上回家的時間,然后便分開。